时间如流水一般,似乎只在一转念间便在人们的眼前滑过,很是匆匆。想起六年前外公还健在的时候被生活压得紧绷的心弦也松一些露了些许欣慰来,只是想想,现在外公早已不在了,困此心里便又漾起了无尽的伤感。
外公一生从不沾烟酒,他这一生和所有的农村老人一样,过着平旦又平淡的生活,或也许也就是困为平淡的缘故,他才觉得这生活更加真实、更加充实,真实得尤如村头的野花一样,除了五彩缤纷还是五彩缤纷,从来没有刻意去修饰,充实得像充满了气的皮球,再也找不到半点空隙来。
外公一生生养了四个子女,在表黄不接的动荡年代,靠着勤劳的双手和外婆一起把孩子拉扯长大,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还给舅舅在县城里买了新房子。平时省吃俭用的外公连多花一分钱都觉得罪过,能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把一群孩子拉扯成人已是很不容易,还能在县城里买房子,他当里的艰辛真是可想而知。
虽然在县城里买了房,但外公和外婆却依然住在乡下那间破旧的土房子里,把城里的房子让给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两个舅舅),他说他一生吃惯了野菜,住惯了土房子,何况这房子他已经住了好几十年了,已经有了感情,怎么离得开?就这样,两位舅舅搬进城里去了,乡下的老房子里只剩下外公和外婆两个人,诺大的房子在两位老人身只影单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宽大与寂静,像是深秋的野旷一样,到处散发着空荡荡的荒凉。
房空了,人静了,外公也老了孤独了。在外公冷冷清清的老房子里偶尔响起的声音便是我们儿时那纯真的欢笑。
也许儿时的记忆总是记得特别久吧,打我记事起,我印象中的外公是最慈祥的,他对我们也特别的好,甚至比对他自己还要好。记得儿时我时常和姐姐、弟弟在外公家里吃饭,吃饱后才高高兴兴地回家(我家与外公家相距不到一百米),尤其是逢年过节或是逢赶圩的日子,我们更是不愿回家吃饭了,因为我们都知道外公赶圩回来一定给我们带很多好吃的东西,有时候还买回一些半肥不瘦的猪肉,虽然不多,但在那个青黄不接的岁月里也已足够让我们欢天喜地了。
在我的记忆里外公总是最慈祥的,可在一些人的眼里外公却是脾气粗暴,甚至有点野蛮。
记得八七年的一个上午(确切时间我已忘记了,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跟几个小伙伴在晒谷场上打陀螺,有个伙伴见我的陀螺比较漂亮就一把抢过去,我自不愿意给他,于是便跟他抢起来,不料被他痛打一顿,我个子小打不过只好跑回去向外公哭诉。外公见我被欺负二话没说拿起平时做木工用的斧头冲过去,吓得那小子站在那里直哭。后来伙伴的妈妈也来了,她一边拉着她儿子回去一边大骂外公太过于野蛮。我被欺负外公就已经很生气,被她这么一骂更是火冒三丈,于是他挙起斧头冲过去欲要砍人的样子,还好被几个路过的大人给拉了回去,这场因我而起的战争才得以平息。
从那以后,关于外公的流言蜚语更多了,人们不是说他粗暴就是说他野蛮。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粗暴”和“野蛮”为何物罢了,我只知道外公对我是最好的,不管我们想做什么事他总是第一个支持我们,就是我做错事了他也从不责怪我们,更不会打骂我们,只要我们有要求他总能满足我们。现在回想起来,觉得那时我真够幸福的,虽然没有现在城里的那样爬在父母的怀里听他们讲那古老的故事的娇嗔;也没有现在城里的孩子那样抱着个比自己还大的玩具横冲直撞的疯狂,但我有外公亲手做的漂亮的陀螺,我有外公百般的疼爱,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感到幸福呢?真感谢那个清贫的岁月,感谢它带给我童年的快乐,感谢它带给我外公深沉而又伟大的爱,即使这种爱在别人的眼里带有粗暴与野蛮。
岁月攸攸,时间像是夏日上空的浮云一般,在转瞬间便悄然远去,没了踪影。曾经每天都和姐姐、弟弟守在外公家门口等待外公赶圩归来的我,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但每每想起童年的陈年旧事,想起外公,想起外公亲手为我做的陀螺,心里总漾起一阵阵感动来。也许人们都是这样吧,从呱呱坠地到年幼纯真,从年少无知到成熟干练,都经历着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然后再从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中选出许许多多的感动串成记忆,再把这记忆刻在骨上铭在心里,闲下时便打开心门重温这些昔日的感动,因此人们就有个回忆有了怀念。对于外公我就是这样的,每每回忆起童年的往事我便也怀念起了外公。
2006年5月1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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