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另一间屋子里睡下了

他需要长大。他的梦

一定是五彩斑斓的

至少是粉红色的那种

我也希望他的快乐多于忧伤。我想说

童年就应该这样：一个幸福的孩子

半夜可以被尿憋醒，但不可以

去敲另外一间关着门的房

2008－10－03

《试着赞美》

(1)

儿子刚出生时是丑陋的

脏兮兮的脸,还有些变形

他不与我对视,在他的眼里

也许我比这个世界更加陌生

医院的婴儿床那么小

他那么小。他凭空乱舞的手掌那么小

他还不会翻转身子

却一次又一次地踢开

紧紧裹着他的襁褓

（2）

母亲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动了一次大刑

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坐月子就是让松散的骨头长回去

这其间，不能洗漱

怕是落下病根儿

妻子坚持刷牙；我也瞒着母亲

关上房门，用温水

仔细地给妻子擦几回身子

（3）

打从农村搬来县城

母亲便失去了她的土地

后来终于在楼前的空地上辟出一小片儿来

种上了蔬菜和作物：

有茄子、辣椒、冬瓜、黄瓜、玉米、大豆、棉花……

一个浓缩的田园。母亲说：

有地闲着，心里不踏实

（4）

母亲的身体一直不算很好

父亲得病时，她的身体却好像好了起来

那段时间她和父亲寸步不离

对于父亲的病情，她比我们乐观

她往往是安慰完父亲再安慰我们

这让父亲心怀欠疚。父亲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

他不耽心自己，他怕把我娘给累垮了

2008-10-02

《常常是》

我是自私的。一场雨中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陌生的街头

给别人撑一把伞

我是贪婪的。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还总是幻想从父母那儿

攫取更多的溺爱

我是虚伪的。免不了

与一些被称为渣子的人喝酒

又在背后深恶痛绝地骂他们

我是残忍的。说过一万次

会好好地保护小动物

坐到餐桌上，却毫不犹豫地吃它们的肉

我也是谨慎的。一览无余的阳光下

我多像一条游走于叶端的菜青虫啊

不知道危险倒底藏在哪里

2008-10-02

《京杭大运河的一个断面》

与鲁西北擦身而过的京杭大运河

有一段河床，已经塌陷了

几株匍匐的芦苇使劲把秋天向河心拽

又在断流的地方阻塞。我跟在秋天的后面

却跳不过那些最浅的水

一种失修的心情由此滋生

蔓延。好像爬满沿岸的荒草一样

被风吹着，没有内涵

2008－10－02凌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