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波音飞机掠过蓝色的海洋上空,在凤凰机场徐徐降落时,一股喜悦之情顿时涌起:三亚,我来了!大海,我来了!
从小,我就向往大海。我常常跑到村庄后面的山顶,眺望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痴痴地想象大海的模样。有一次,我随母亲在山坡菜地施肥,悄悄问她:“妈,山那边就是大海吗?”母亲抬起头,擦掉脸上的汗珠,大声回答:“是啊,山那边就是大海,蔚蓝蔚蓝的,比天空还要蓝还要美。”我接着又问:“妈,那你去过大海吗?”母亲摇摇头,浑浊的双眼露出渴望的神色。她一辈子生活在山沟了,连县城都没去过,更不用说去看遥远的大海了。她是从曾经在海边当兵的爸爸口中知道大海的辽阔壮美的。看母亲遗憾的样子,我拍着小胸部,自信地说:“妈,我一定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将来带你去看大海!”母亲疼爱地抚摸我的头,欣慰地笑了。多年后,母亲因病早早离开了人间,而我初中未毕业就去了学做木工。大海,成为母亲毕生的遗憾,也成了我遥远的梦。如今,大海正张开双手,拥抱着我儿时的梦,这梦圆的时刻,我怎能不激动和兴奋呢?
海上的夜是柔和的,是静寂的,也是梦幻的,一如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充满了诱惑和梦幻。在从机场赶往宾馆的路上,导游李小姐告诉我们,海南全省人口八百万,三亚刚好占十分之一,而三亚的空气质量居全球第二位。很多有钱的北方人纷纷在三亚购房,到了深秋就飞到这里度冬。三亚栖居的外国人很多,大部分是俄罗斯人。这里的房子很漂亮,基本是十层左右,十五层以上的高层建筑不多。房子不像内地城市那般拥挤,到处都是绿化地和椰树林。透过窗外,我们看到灯光下的长街,许多市民在悠闲漫步,凭栏听海。海风习习,轻拂心田。我想,这里的人们必定是不浮躁的,也必定是长寿的。
次日一大早就让李导游叫醒,匆匆吃了自助早餐,直奔大小东海基地参观。一望无际的大海,宛如一位刚刚醒来的母亲,散发着温馨的气息,柔和的海浪轻轻拍打沙滩,哼起一支晨曲,而早起的游子就是她的孩子,合着这曲子在她的胸脯上漫步。同伴们大多去潜水看海底世界了,我和甘昭国、黄小光则沿海岸线一路东行,欣赏迷人的海景。长长的沙滩是温暖而松软的,像母亲的怀抱。赤足而行,呼吸清凉而微带腥味的水气,仰望湛蓝深远的秋空,我想起儿时母亲爱唱的一支歌:“大海呀大海,是我生活的地方,海风吹,海浪涌,随我漂流四方……”一层层的海浪从水面轻盈荡来,把身后的串串脚印抹得干干净净。走了两里远后,甘昭国提议下海冲浪,得到我和小光的热烈响应。我们在附近一店铺把随带物品寄存后,光着上身,只着一条泳裤跃入海中。水里有很多外国人在嬉戏。一排排浪花拍击着我,簇拥着我,使我想起母亲拥抱我的双臂,温柔而有力。每一次浪潮滚来,我们的身子就跃到前方。飞溅的水花偶尔进入嘴里,好咸好咸。
规定的集合时间到了,我们三人依依不舍上岸。潜水的同伴们陆续到了,在兴奋讲着海底世界的珊瑚礁、鱼群。只有陈国不太高兴。一问,原来他受不了水压,没下去几米深就浮上来了。大家就笑他胆子小。坐在椰树下,我们一边吃着十元钱一个的椰果,一边听音乐棚传来的歌声。我们的“歌星”邓小红一时兴起,跑到台上拿起麦克风,唱起了《外婆的澎湖湾》。美妙的歌声一下子把我们带进如痴如醉的意境。罗煜平书记对我说,坐在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享受。是啊,这地方真的太美了,如果母亲健在,我一定陪她来这里享受一次幸福。遗憾的是,劳苦一生母亲却早早离开人间,留给我的是永远的痛。
“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走遍天涯海角,总在我的身旁。”默默唱着母亲生前爱唱的歌,我来到了天涯海角。景区位于三亚市区约23公里的下马岭山脚下,前海后山,风景独特,海岸布满了礁石、石崖,青灰色,有日月石,有南天一柱,有海判南天。最出名的当数天涯石。天涯石分前后两尊,高10多米,长60多米,在沙滩上拔地而起。两石分别刻有“天涯”和“海角”字样,意为天之边缘,海之尽头。“天涯海角”就是由此得名,并誉为海南一绝。我站在巨石前,面朝大海,但见碧波浩瀚,帆影点点,椰林婆娑,奇石林立,如诗如画。沙滩上,一对对情侣或躺或坐或立,牵手并肩,耳鬓厮磨,说着只有海水能听见的浪漫情话。谁能想到,就在一千年前,海南岛却是人烟稀少、荒芜凄凉的流放“叛民”、“逆官”之地。仅唐宋两代,被流放到此就有四、五十人,其中有唐代宰相李德裕、宋代名臣李纲、赵鼎、胡铨等不少著名历史人物。他们万里迢迢来到这里,无人不怀着走天涯海角,去而难归的感叹。胡铨曾哀叹“崎岖万里天涯路?野草荒烟正断魂。”李德裕赋诗曰: “一去一万里,千之千不还;崖州知何处?生渡鬼门关。”前人的坎坷经历,历代文人墨客的抒感发议,为“天涯海角”蒙上了一层神话色彩。而今,昔日荒凉之地,却成了驰名中外的旅游胜地,再也不会有人发出“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悲叹了。
同样一个大海,亚龙湾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亚龙湾号称天下第一湾,有“胜似夏威夷”的美誉。这里的沙子很细,光着脚丫踩在上面,软得像一床棉被。一排排遮阳伞,小蘑菇一样朵朵点缀。而身着五颜六色游泳衣裤的赶海者,三三两两躺在这床棉被上,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来亚龙湾赶海冲浪的人很多,人头攒动,热闹得赶集一样。在朱付洪副局长和罗煜平书记的带头下,我们八个男同胞纷纷跃入海水里畅游。刘映霞、王敏、艾旦旦等几个女同胞不甘示弱,也陆续加入到我们的冲浪队伍。金阳、沙滩、海浪、蓝天、白云、绿椰、飞舟,构成一副诗的意象,而尽情嬉戏的我们,成了跳跃的韵脚。
在海南,最好的沙滩当数玉带滩了。当我们乘船来到这里,无不为其奇异的景观震撼。玉带滩是一条自然形成的狭长沙滩半岛,位于三条江河的出海口,全长8.5公里,最宽处约300米,最窄处涨潮时仅10余米,曾被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以分隔海、河最狭窄的沙滩半岛列入吉尼斯之最。远远望去,洁白的玉带滩犹如一条长长的玉带横卧在三江与南海之间,把万泉河与南海隔开。一边是万泉河、九曲江、龙滚河三江汇集,湖光山色,内外相映,一边是南海的烟波浩淼,雪浪滚滚。站在玉带滩上,你不得不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沙滩上人声鼎沸,有卖小食品的,有卖工艺品的,更多的是漫步的游客。沙滩上有大大小小的石块,有碎玉般的贝壳,有各种形状、色彩的卵石。我和王敏一路拣着贝壳石子,一路不停拍照。当我们来到博鳌论坛永久会址对岸时,我发现这里的海浪特别汹涌,雪白的棉团一样簇拥而来,卷过嶙峋兀立的礁石,鼓噪着,呐喊着,拼命地涌向沙滩,在一遍遍呼喊“回来吧,回来吧。”这声音多么熟悉啊。哦,我想起了,这是母亲的呼叫,在呼叫砍柴迷失山中的儿子,在呼唤贪玩天黑不归的我。
当然,这次海南之旅,我们收获的不仅仅是大海,还有漂流万泉河时打水仗的欢笑,有从黎村苗寨花七七四十九元钱娶到的小老婆,有南山大小洞天的神奇,有芬芳的海南名茶,有可口的海味、咖啡,有十七个同事的友谊。但是,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大海的蓝,母爱一样的蓝。母亲生前的温柔、善良和博大胸怀,不就像这蔚蓝色的大海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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