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仍会在恍惚之间认为，我的妈妈她似乎还在，她还在一个离我不远的某个地方忙活着、或安静地闲坐着……

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我努力让自己明白：妈妈真的不在了。

这些天来，我常常就这样在感觉妈妈在与不在之间恍惚地活着，我只好对自己说：我的妈妈……她走失了……

只是，平日里，凡妈妈一个人出门，爸爸就有些不放心，因为妈妈是一个不大会认路的人。这次她一个人离开我们走了出去，不知妈妈会不会觉得孤单？遇到天气变化，妈妈有没有御寒的衣服？

一　最后一次见到妈妈

回想起我最后一次见到妈妈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

那天下午下了班，我象往常一样，又在外面应酬。就在饭桌上，我突然感觉心慌气短，于是提前离席回家。

开始只想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躺一会儿身体就会好的，可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我却感到心跳还在加快，我把手放在胸口，感觉心跳得太厉害，好像要跳出胸口似的。

就在我准备要呼叫120的时候，妈妈知道了我的情况，赶紧和我爸赶到我家。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们来到我床前的情景。当时由于身体十分难受，我几乎一直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偶尔睁开眼睛，在不很明亮的床头灯下，我能模糊地看见妈妈站在我面前，听见她用她惯常的随意的语调对我说：“没关系，我给你带来了药，吃了一会儿就好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妈妈一直被检查出有心脏病，所以，妈妈家里常备着治疗心脏病的药。我曾经也被检查有疑似心脏病的症状，所以对于我这次发病的情形，妈妈凭她简单直观的判断，她认为她给我带来她平常吃的药一定管用。

此刻，我手里拿着妈妈那天晚上带给我的药仔细端详着。这原是一个装维生素c片的普通小药瓶，现在里面装的只有十来片被分成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不知名的药片。我还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妈妈在我床前反复念叨的：这个药很管用，一次吃两片四分之一的加一片二分之一的就好……

那天晚上，不知是妈妈的药真的管用，还是我的身体最终抵抗住了疾病，在床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感到自己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正常。爸妈最终放心地离去。

谁曾料到，妈妈那晚的离去，真的就是和我永远的分别，那晚的见面，竟成为我和妈妈的永诀！

在我的印象里，我和妈妈的见面，很多时候都是妈妈跑来看我的，很少有我主动去看望妈妈的时候。

曾经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妈妈还没退休，单位里常常有出差到成都的机会，于是妈妈总是想争取到成都出差，好借此到学校看看我，可我总是对妈妈凶巴巴的。记得有一次妈妈又到学校来看我，还给我带来些好吃的，因为觉得妈妈不是一个很会与人打交道的人，嫌妈妈罗嗦，还怕她与同室的同学说话不得当扫了自己的面子，我对妈妈大呼小叫的，催促她快走。我还记得我送她到学校大门口，送她上了公共汽车，在她临上车的一瞬间，我看见妈妈已经开始花白的发梢在风中飘舞着，那柔软细微的发梢突然生硬地触动了我迟钝冷漠的心，在那一刻，我才开始感到，我是怎样无数次地伤了妈妈的心！我可怜的妈妈，我向你忏悔！

时至今日，以我驽钝的心，我一直在追问：妈妈，你那天急急地赶来见我，难道是因为你真的有了快要离开我的预感？既然你已预感不测，以你一辈子辛苦为儿女的仁慈之心，怎么能就这样忍心与我们不辞而别呢！

更让我愧疚的是，在你即将要远行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来送你一程，你最后一次和我的见面，竟然也是奔着想照看你的女儿而来的！

二　昏迷前的妈妈

一切来得那么的悄无声息，而现在想来，其实那就是一场被死神预先设计好的阴谋。

那是一个阴天。八月里的天气显得异常的温和，给劳累的人们一种闲适的假象。那天下午，正在上班的我接到大弟从妈妈家里打来的电话，告诉我妈妈昏倒在家里。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知道妈妈摔倒的消息。有一次，妈妈坐在一辆小车里，她可能想急着下车，人家的车还没停稳，她就开了车门，结果当场被甩出车来，接着便被送进了医院。还有一次，是在家里和爸一起打扫卫生，她站在板凳上擦窗玻璃，一不小心，从板凳上摔了下来。到了后来，这样的事情多有几次，我爸就对妈做事非常的不放心了。其实，当时大家都没明白，这正是一个人老了的表现。

妈妈的思维常常及其简单，有时甚至算得上是幼稚。她常常在跟着我爸看完一个电视剧后，还弄不清剧里主人公的基本特征，或者搞不清基本剧情，遇到她来了兴趣，她还会一脸无知地询问一些简单的问题，结果常常是引来全家人的取笑，她也会发出比大家更为开心的笑声。因为，在妈的心里，大家开心，她就高兴！

所以，当听到妈妈再次摔倒的消息，我并不意外，好像这只是她不小心犯的又一个幼稚的错。殊不知，经过几次预演，这次却酿成了一场真正致命的灾难。

当我赶到妈妈家的楼下，正看见120急救车将妈妈抬上车。我一眼看见担架上的妈妈，双目紧闭，一脸漠然，好像在昏睡。在大家的一阵慌忙中，妈妈就这样被决然地抬出了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那几十级楼梯，最后一次离开了那幢灰色大楼，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一个手势。就这样，妈妈用她一辈子简单行事的风格断然地从她曾经熟悉的生活中消失了。

在跟随着去医院的路上，我了解到妈妈昏倒前的情况。那天，妈象往常一样，从她热爱的股市里回家。

说到股市，我还记得有件事。曾经有一次，我们几姊妹在家里陪爸妈打麻将玩，爸妈的表现截然不同：爸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即使对玩牌的输赢也很在意，于是赢则高兴、输则懊恼，而妈却是一副干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所以即使她的筹码输完了也是笑嘻嘻的。

照说象妈这样的人是不会对炒股感兴趣的。可事实是，妈在退休以后，除了重拾她多年的爱好画画外，就只有炒股了。用虎娃的话讲就是：外婆在股市上班！因为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外婆从来都是每天要去股市两趟，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是什么力量支撑着妈这么始终如一地炒股呢？因为怕妈的身体吃不消，我曾经也向爸妈提出过反对意见，可妈却坚持去股市。理由是，她在家也做不了什么家务（我们家的家务历来是我爸几乎全包了的），但是她从来就闲不住，还喜欢热闹。而股市恰恰给她提供了一个接触社会、和人沟通的环境，更重要的是，这样每天走路去股市，是对她多病的身体的一个良好锻炼。

可是，我总感觉，在这些理由的背后，好像还有什么原因是妈没告诉我们的。

因为，比如，画画一直是妈早在她退休之前就喜爱做的事。到了退休以后，有一段时间，妈也曾潜心画画，她主要是临摹一些我国古代名家的水墨山水画。有时我回去看他们，妈就会象小孩儿一样很得意地把她最近临摹的画作拿出来给我看，我们都是门外汉，于是，简单地看了两眼，便有些敷衍地哄她道：呵，画得真好哦，简直和原作一样了啊！妈听到后总是笑得很开心。在后来热衷炒股后，妈仍然坚持画她的画，每年她还得完成市里老年诗书画院下给她的完成两幅画作的任务呢。好像就在今年初，妈还提出，她以后要开一个画展。至今，我还记得起妈说这话时的无限憧憬的表情……

可是，还没等我完全弄明白妈为什么热衷炒股，更没等到妈出画展，妈就突然无声地倒下了！爸说他最后看到妈的时候，是她从股市回家后，急急地把自己刚脱下的被汗湿了的衣服洗了，还和他闲闲地说了几句。后来，爸就和一个来家的棋友到后阳台下棋了。大约过了10分钟，我弟去客厅，看到妈侧身倒在地板上，早已昏迷过去……

我能想象得到，个子矮小的妈妈，一个人悄然倒在那冰冷的地板上，一定很无助。可是，妈妈，在昏迷前的那一瞬间，你究竟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和痛苦，让一向乐观的你再也无法一笑而过呢？

三　我替昏迷的妈妈换衣服

很快，我们到了医院。由于临时住进医院，医院床位紧张，妈被安顿在一间有五六个病人住的病房里。只看见医生们在围着妈忙乎着，病床两边站着为妈检查身体和急救的医生，有的在为妈测血压，有的在给妈插氧气管子，还有些我看不懂的检查等等，全在紧张地进行着。

再看妈时，妈仍是处于深度昏迷，但却看见她的左手在不停地抓挠着，好像在努力地想抓住点什么。那是一只冒着青筋的干枯的手，妈一辈子的辛劳好像都写在了那上面。我不敢多看，只是立即伸出手去，使劲握住妈无助的手，神奇的是，妈的手顿时安静了下来。现在想来，那可能是妈发自本能的对生命最后的挣扎啊！不知我亲爱的妈妈，在那生命的最后一点点下意识的挣扎中，是否还能感受得到你无能的女儿带给你的一丝慰籍？

医生随即把我们叫到了办公室，把刚给妈做的脑ct片给我们看，同时告诉我们，从脑ct图片看，妈的左半部分大脑出现了脑栓塞，并且阻塞面积较大。据医生讲，人脑的左半球是控制一个人意识的重要器官，一旦人脑左半球出现问题，将直接影响到人的思维、语言表达、视力和肢体行动等重要功能的正常发挥。医生接着说，据此可基本断定，即使妈能醒过来，妈的右半身很可能是瘫痪的，妈今后最好的结果是看能否坐轮椅。

想着生性坐不住的妈妈，今后可能就只好在轮椅上生活了，我的眼泪一下冒了出来。

可事实远比这残酷。也许是习惯了冷漠面对生死的医生对我们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其实，对于大面积脑阻塞的妈妈来讲，坐轮椅只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美梦了。

心存幻想的我，想着妈妈可能还有苏醒的希望，便开始为可能长期照顾妈妈作准备。我带去了一些生活用具，并让爸爸带些妈妈的换洗衣服。我知道妈妈是一个爱清洁的人，于是我开始打热水给妈妈擦身体，替妈妈换衣服，我幻想能通过做这些实实在在的小事来一点点唤醒沉睡的妈妈。

自进医院起，被下了病危通知书的妈妈全身便被各种功能不一的管子缠绕着，这些器械随时监控着妈妈身体的各个器官的状况。要想绕开这些管子为妈妈擦身体、换衣服，显然是很困难的，况且妈妈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知觉的人。

我开始小心地用毛巾轻轻拭擦妈妈的脸。这时，我分明看到在妈的一个眼角有已经干了的泪痕！哦，妈妈，你一定还有感知，你的心里一定知道你的亲人一直在和医生一道竭尽全力挽留你！或是你被病痛折磨得太难受，却没办法告诉我们，哪怕是动一下眼皮呀！妈妈，此刻，我离你这么近，近得我都能看得见你额头上的一根根早已全白的头发，但是，你却离我那那么远，远到我怎么叫你你都听不见了。

擦完了身体，我准备替妈妈换衣服了。我这才仔细擦看妈妈穿的衣服。那是一件我熟悉的咖啡色细格子的确良短袖衬衣，可能因为领口被磨破了，原有的一匹翻领被剪掉了，被妈用一行黑线串连成一个和尚领。看着这件衣服，我的眼泪再次止不住掉了下来——这是我十多年前曾经穿过的旧衣服，十多年后，妈仍在穿着它！

因为管子套着，我没办法替妈妈换衣服，最后只好用剪刀把她身上的衣服剪开。随后，我把这件妈妈穿了十多年的我的旧衣服，捏成一团，塞进了床下的垃圾桶。

妈妈，请别责怪女儿这么随便就将你喜欢的衣服扔了，我实在惭愧，在我衣着光鲜的背后，一直有着妈妈含辛茹苦的支撑，女儿实在无颜面对！

妈妈一生十分节俭。体现在衣着上，节俭简直就成了妈的一种习惯。在我后来清理妈的遗物时发现，其实妈并不是没有衣服穿，我在她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些看上去很新的衣服，我猜可能还有妈还没穿过的。可是妈早已习惯了穿旧衣服，所以那些旧的甚至破烂了的衣服在她眼里和新衣服没多大区别。可是，我记得过去每年在妈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妈买一件新衣服，而每每穿上它们的时候，妈妈脸上总是露出孩子般的高兴劲儿来。现在想来，妈其实和别的女人一样，都是喜欢穿新的漂亮衣服的啊！

一向节俭的妈妈，对她的子女却从不吝啬。我弟弟没钱买房，她和爸爸毫不犹豫拿出几万元来支助；每逢我和虎娃的生日，她和爸爸都提前跑到我家，为的是硬塞给我一叠钱，而每次遇到我拒绝，她都不答应，非要让我收下了她才满意地笑了，好像我们母子俩不收他们的钱就会饿肚子似的；后来才明白，一向节俭的她，始终坚持炒股，其实也是想为她操不完心的子女多赚一些钱。

在医院，当我拿出一件爸爸从家里拿来的衣服准备替妈妈换上的时候，一看，怎么还是我的一件旧衣服啊!

四　妈妈生命的最后一程

妈妈住进的这家医院，是一个中西医结合的医院，并且长于中医治疗。我不懂中医，但我总觉得对于妈妈这样的危重病人，他们的治疗方式偏保守了些。随着妈妈病情的恶化，中医院宣布对妈的医治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本来就在考虑为妈转医院，在进中医院的第二天中午，我把妈转到我们市里技术水平最高的医学院附属医院。　

一到附院，医生再次明确提出要病人家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知道了妈的病情，我渐渐积蓄了要承受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每到要我签字的时候，我反而变得异常的冷静。因为我知道，不到最后的时刻，妈都是有希望的。

在妈转进附院不到一个小时，医生来到妈的病床前，告诉我们，妈现在随时有生命危险，目前能够争取妈生命的唯一办法是为妈做一个开颅手术，摘掉被阻塞的脑血管，减轻脑阻塞对没被损坏的脑干的压力，从而挽救妈的生命。如果不做手术，根据目前妈的身体状况，她可能活不过当天。

在医生毫无表情的言辞下，我再次在医生开出的妈的病历薄上签字：同意手术。而现在看来，妈妈，我当时不知道你去意已决，否则，我不会让你在最后的时候再去遭受手术的折磨的，请原谅女儿的不知吧。

顽强的妈妈挺过了手术这一关，接着直接被送到了全封闭治疗的重症监护室。那两天，虽然我们每天只有半个小时去看妈的时间，但我们都满怀希望，再次幻想着在某一天，突然看见妈妈睁开眼睛看着我们……

然而，事与愿违。当我好不容易重新燃起希望拿着妈手术后做的脑ct片去问医生时，医生指着那光片上现出的大脑呈明显黑暗的部分告诉我，妈的大部分脑干都已被损坏，即使做手术，也无法阻止她脑干坏死的进程，就象一颗根已经坏死的树，它的枝叶也许现在看来还是绿的，但其实这棵树它已经死了。我记得当时医生对妈的病情用了一个词，叫做不可逆转的。

那一刻，我开始感到一种真正的恐惧和无助，我仿佛已经看到死神正逼近妈。面对几个医生漠然的脸，我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绝望的心情，只得让泪水横流。我想痛哭，可我还是强忍着泪水，不甘心地哽咽着问那几个医生，生怕一不小心漏掉了挽救妈的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

医生的结论最终让我不得不开始接受这冷酷的现实。当我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时，我已经做好了要在我爸面前装出一副对妈的生还抱有很大希望的样子的准备了。因为我知道，从这时起，我必须挺住。

果然，在妈手术后的第六天凌晨，妈的身体开始出现不好的状况，先是胃出血，尔后是呼吸减弱。那一天，刚好是我的生日。我站在妈的病床前，轻轻地对着昏迷中的妈妈说，妈妈，今天是我的生日，往年你都要来给我过生的，今天你也要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等着你还来给我过生啊，妈妈！

可是，妈妈她再也醒不来了，她一定是真的累了。医生再次宣布妈进入病危期，并开始为妈做最后的抢救。我看见他们为妈输血，给妈安上了呼吸机，还用一种什么药来帮助妈维持生命的几项基本体征。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变得很平静。每天白天，我都请了假到妈的病房里来陪妈，我甚至可以在妈的病床前看看书。

只是，每隔一会儿，我就会去看病床边上的那个被我称作生命体征检测显示屏的仪器。因为，那时的妈妈，在我的眼里已看不出什么变化和起色了，我除了关注妈的输液情况，就只剩下看那显示屏上的几组数字了。那几组数据，分别代表着妈的心跳、血氧、血压和呼吸状况，那时，对于妈来说，那些数据就是妈生命的代言者了。想来人的生命真的很空洞，到了最后，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只剩下这几个简单的数字了。

第二天，医生来到妈的床前，再次检查了一番后，告诉我们说，根据妈的现状，基本可以确定妈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了，他们已经尽力了，并暗示我们家属可以考虑放弃治疗。

眼看着妈的呼吸还有，心跳还有，身体也还是温热的，妈怎么就脑死亡了呢？！我们不甘心，我们不愿放弃啊！

只是，后来的几天，医生几乎不再来过问妈的状况了，而我，每天看着妈周围的病人在一天天好起来，自己也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再看看妈的脸，在一天天变得陌生。我突然意识到，我们这样无谓地耗着，对妈来讲，真的还有意义吗？妈如果还有知觉，她会不会觉得我们这是在折磨她呢？！

那一刻，我明显地感到，妈正在一步步离我们而去。

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了。要么继续这样挨下去，直到妈停止心跳，要么放弃治疗，也许是给妈最后的解脱。可一想到要让妈在我们的放弃治疗的情况下离开我们，我的腿顿时软了！啊，老天，我该怎么办啊！！！

感谢老天，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的几个好姐妹始终陪伴着我，给我安慰和鼓励，不然，我恐怕真的挺不下去了。那时候，我感到，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人性中那些美好的情感，比如友谊和关爱，显得多么的强大啊。

在我们的要求下，在为妈做了脑电图检查后，医生在妈的病历最后一页上郑重地写下，断定妈为脑死亡。我在那上面为妈签下最后一次字：放弃治疗！

五　安息吧，我的妈妈

当我坐在运送妈妈的遗体去火化的车上时，我终于放开了泪水的闸门，尽情地向妈妈哭诉着。一路上，我在心里想，妈妈，这是你最后一次离开你熟悉的城市了，你从此再也回不来了啊！以后，爸爸、我、弟弟，还有你最爱的虎娃，我们会经常去看你的！

妈妈，你一辈子辛苦操劳，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你一定要好好安息！

从火葬场回来，我的手里多了一个证件，那是妈妈的火化证。证件的扉页上写着：人活着的时候总该好好地活着，不为自己，而为那些爱你的人，因为死亡留下的悲哀不属于自己，而属于那些活着还深爱你的人。

妈妈，我要为你好好地活着。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女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