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妆素裹,大雪纷飞的那个冬天,我与她相识。缘于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刊登的交友广告,我写了封信,没想到从此成为笔友。
她是一个单纯活泼的女孩,雨季年龄,师范学生,你能从她的来信充分感受到无忧无虑的快乐。不知是出于对人类灵魂工程师,桃李满天下职业的好感,还是对她心无城府的坦率,我与她开始了一段后来认为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频繁的书信往来,我发觉她是我难得的可以倾诉的一个知音。不自然地我把生活中的不快、烦恼尽诉诸笔端,写进信笺。我只是感到不吐不快,没想到几天后收到她欲同甘共苦的豪言壮语。娓娓道来,很是让人惬意。我也觉得我太多愁善感,无端惆怅。
渐渐的,我感到我对她有一种向往,也许是对那朦胧情愫的憧憬吧。一封信才发出,又迫切想收到她的回信,哪怕只言片语。看到那熟悉的娟秀字迹,看到在字里行间写出花季雨季女孩变化多端的心思,又对人生、世界的一番不同凡响的见解,那种感觉溢于言表,欲说还休。在我心目中,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也有羞花闭月之貌。
一次她在信中说,我的信被她的室友翻出来看了,她很抱歉。她们非常羡慕她有这样一个笔友,字写得漂亮,遣词造句恰到好处,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说实在的,本人于书经常一见钟情,为此囊中羞涩食不果腹,今天总算有点儿成就感了。我说你不要这样夸我好吗?我根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优秀,不要一叶障目好吗?我表面上谦虚,心里其实比吃了蜂蜜还甜。从此我写信也越来越勤了,也期望给她的印象越来越好。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甜蜜的时光。我想我可能喜欢上她了?
有一天,我接到她的电话,她说给我寄照片,并说希望我也寄她几张。我总认为,作为笔友,交往贵在知心,如果索要对方的照片,那不是交笔友,而是寻找人生伴侣。虽然我曾在信中说到这种现象,她也未持异义,没想到……。只记得一向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我此时竟然语塞,脑袋一片空白。很久才吞吞吐吐说这怎么好意思,还说了一些什么我已回不起来了。我私自认为即使要对方照片,首先我该寄给她。但我实在又没有勇气,虽我长相不影响市容,但在大街上是没有多大回头率的,鉴于此,我一直没寄给她,也不奢望能拥有她的靓影。
她寄我照片,我感激不尽,也迫切想一睹为快。没料到邮差送来的信并没有照片,而明显地看到后来写上去的几句话,既然你不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就拿出来了,信封有拆开又沾好的痕迹。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吧,何必那么认真呢?我后来在电话中解释说:可我开不起玩笑……从那时起,我发觉我很在乎她。
从那以后,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好像少了些什么。算了吧,曾经沧海难为水,我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可那种失落感和莫名的伤痛没齿难忘:她的来信我也能从中读出些什么,然而我是个很不争气(怀旧)的人,我难以接受几个月来苦心经营的东西是不堪一击的豆腐渣工程的事实。是移情别恋吗?
后来,我们的来信只是作为朋友间礼貌的问候。收到她的信我不再狂热,而波澜不惊。君子之交淡如水,再说彼此也没有向对方承诺过什么。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了这种结局,而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
我时常在月下彷徨,在公园里徘徊,颓废疲惫的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吞云吐雾,酩酊大醉,都无济于事。给我一杯忘情水,好吗?
冥冥中似乎天注定,在这空虚郁闷无法排遣的日子里,我邂逅了丹,她是那种外向型女孩,让人觉得有些霸气和飞扬跋扈。而她让我摆脱了欲罢不能的处境,暂时填补了我的感情空白。我预感到与她将会发生一段更加轰轰烈烈的情感故事。
曾经伤过的我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许我怕我再失去而变得一无所有,除了伤痕累累。
从一开始,我就用糖衣炮弹对她实施狂轰滥炸,并在时机成熟时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对她说:本人不是貌比潘安风度翩翩的boy,would you be my girl friend?她也很爽快:我不要山盟海誓,而是情真意切的实际行动。在这段时间,我打破了我情书创作的历史记录:七张信笺,6000多字。下笔千言,行云流水,真情实感跃然纸上,一气呵成。而无丝毫牵强附会和娇柔造作。
与她的交往,我的电话费疯长,一个礼拜未到已突破三位数,但我认为:值。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又起来call她。虽然我明明知道不该打扰她的好梦,可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号码。
在那个皓月当空、云淡风清的夜晚,一觉醒来,睡意全消。我不知是什么促使我给她挂了电话。我说了许多如果,我有些模棱两可地与她谈了一些可能误会的问题。后来,我很悲哀地对她说如果哪一天世界上再没我这个人了,希望你过得还是那样快乐,并尽快忘记我好吗?因为我几乎没有善待过自己。没想到她除了苦口婆心的劝慰,还在那边小声抽泣,我能想象那泪水涟涟梨花带雨的样子,对女人的眼泪我是没有免疫力的。我赶紧说只是如果,不必太认真……,大概她也哭够了,撒娇似地说不准再说这样的傻话,我不理你了。 “一定,一定”我赶忙说。没想到一句在我看来无足轻重的假设,会收获这么多泪水。女人真是水做的?!
时光荏苒,我俩的关系也如雨后春笋,谈婚论嫁之期也不远矣。有一次电话中,我无意中提到,她认真地说,我们俩是不可能的.虽然电话拉近了彼此距离,但现实中我们天各一方,以后在信和电话中又说到上面的话。此刻我有种预感,但我没想下去。直到那一次,她说,你不可能,你家人也不允许你为了我而远走他乡。忘了我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语气中我分明感到无奈。我说你不要想太多了,ok?好的东西如果太容易得到,我们就不会认真去珍惜。她还说我们是不现实的,我们最多只能做电话情人,我拒理力争。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算了吧,……,再见!”说完就挂了我电话。纵我声嘶力竭叫她,而回答我的,只有嘟、嘟的声音。也许她有难言的苦衷,不想我牵肠挂肚。我知道,失去她,这是铁的事实。
那段时光我难以说服自己不去想她,她的好,她的笑,她的声音,信中的甜言蜜语又不时在脑海中司现。也曾试着去忘记她,然而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爱得越深,伤得最痛,我终于明白其中的内涵。她就像风一样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如果不是抽屉里厚厚的一摞她给我的信,我几乎怀疑我俩的交往是南柯一梦。我打电话一直找不到她,写信似石沉大海。“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梦中的她似近似远地吟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而我可望而不可及……,醒来时我已泪流满面。我难以用文字来描述当时的我:形销魂蚀肝肠寸断,都不够。茶不思,饭不香等字句显得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时间是最好神丹妙药。岁月匆匆流逝,冲淡了我对她的思念。我告诉自己,想要而未能得到,那是注定,能要而没有要,那是错失。我和丹可能是注定没有这段缘分吧。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这样的话,爱一个人就是能让她幸福,而不是占有……,我能给她幸福吗?
至今我也没办法联系到丹。倒很容易与“她”联系上。好多时候我还是首先给她电话。诉说生活的中的喜怒哀乐,而她也毫无顾忌地说起人生得意和失意。
我们都没提到往事,似过眼云烟一般。即使说起,可能彼此也心照不宣。而今的她已为人师,我也飘泊在异地他乡,为了各自的梦想去打拼。时过境迁,曾经发生的那段朦胧的情感故事只是一个美好的回忆。也许我当和保持沉默是非常正确和明智的选择,否则我们连朋友都不可能做了。
这段故事就这样永远地沉淀在我记忆的长河里,她记述了在那个岁月的那些人,那段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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