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也说每一个女孩都是一粒漂亮的蛹,最终会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可是他错了,有一只蛹。破了,在它还未展开双翅时。
如果那只蛹是我,我会选在秋天和幸福吻别。
诚也很喜欢蝴蝶,就像我很喜欢画蝴蝶一样。每一笔都是精彩。
诚也说每一个女孩子都是一粒漂亮的蛹,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成长。最终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美丽蝴蝶,像我的画一样,值得欣赏。诚也还说,那些摇摇晃晃的蝴蝶很像《红楼梦》中的黛玉,是柔与美的完美结合,需要人呵护。
我问诚也,蝴蝶与画你到底欣赏哪一种?
蝴蝶。诚也笑笑,很肯定地说道。我还了诚也一个微笑,扭头去看窗外那火一般的绯云。
吃晚饭时,诚也兴致冲冲地拉着我,说带我去看一只蝴蝶,很美丽。我认识诚也两年以来都没见到过他有比那时更激动的神情,所以我没吃晚饭。
顺着诚也的手指,我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用如蝴蝶般的忧伤眼神凝望着开始泛黄的草叶发呆,是一抹忧伤的神情。我以同样的忧伤瞅着诚也。
此刻的诚也,神采飞扬。我拍拍诚也的肩,飞也似的冲回画室,可取来画夹时,那蝴蝶般的女孩已远走。惟有草坪上淡淡的痕迹证明她曾经来过,诚也则呆呆地让在那里,幽幽地呢喃:“蝴蝶飞走了……”
从那以后,诚也一直在人群中寻寻觅觅,我知道,他在寻找那只忧伤的蝴蝶。
那本是枯燥无味的秋天,又是一堂无味的数学课,我盯着窗台外,瞅着那串绿得快溢出来的青苔发呆,失神地天马行空。
呀!蝴蝶。耳边传来同桌惊讶的叫喊声。只见一只迷途的枯叶蝶便如落叶高忽低,有着不符时节的悲哀。看着它一次又一次地徒然地撞在透明的玻璃窗上,我站起来打开窗户,眼睁睁地看着它飞出了窗外。不理会同桌的叹息,它原本就应该是属于窗外阳光的,不是吗?
闷闷地合上课本,可惜诚也看不到这只蝴蝶,因为他在隔壁,中间有一堵厚厚的墙。窗外飘过几片孤零零的叶子,旋转在孤单的空间中。
有一天下午,我在画室,为还未上色的蝴蝶着色,转头看见漫天的绯云,有一种薄薄的微凉,我很伤怀地放下画具,站在窗边看绯云,我不记得从多久开始,我就是这样孤单的一个人作画,一个人看日落了。而以前,身边总是有个诚也的。
门开了,是诚也,他很温和地冲我笑笑,后面跟着那只蝴蝶,我的手一慌,打翻了一盒颜料,黄的、蓝的……混在一起,是一种淡淡的枯叶色。我气急改坏地冲诚也吼道:“出去,滚出去。”我不知是生诚也的气,还是气自己,抑或心疼那幅快要完成的画。
诚也极其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无声地带着她走了,离开了我的视线,也走出了我的生活。我的声音哽在喉咙上,有一种东西挤在眼眶中,很难受。我的脸上像满地的颜料一般乱七八糟。
诚也带着那只“蝴蝶”幽幽地走过每一寸幽幽的角落,数过每一枚掉下的枯叶,如黛玉葬花般地埋葬每一只死在秋天的蝴蝶的美丽身体,那种错过时节的蝴蝶既柔弱又坚强地在眼前飘逝。我在走廊的这一边,看着另一边的淡笑风生,以及蝴蝶摇摇欲坠的盈盈笑。我飘飘然的,像蝴蝶飞过的痕迹般,忽高忽低的,一个闪失我从去端摔落,变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杨柳吐芽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白色蝴蝶,像一场大雪覆盖四周,翩翩地在我眼前悠悠地晃着。我一个人呆在画室,看着薄薄的绿色覆盖住整堵墙,墙角下是一只没有着色的蝴蝶。
画,画好了,放在画室中间,上面蒙了很厚很厚的灰尖。
诚也说错了,并不是所有的蛹都会变成美丽的蝴蝶,能在太阳光下扇动粉色的翅膀。有一只蛹,破了,在它还未展开双翅时。如果我是那只蛹,我会选在秋天和幸福吻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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