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晚上洗澡,我惊奇的发现自己肚子上多了一个洞,我不知道这个洞由何而来,这是个什么洞,我躲在卫生间里观察了好一阵子,最后我确定,这个洞是一个肚脐眼。
那也就是说,我现在有两个肚脐眼了。我有两个肚脐眼,我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这个肚脐眼是一直都在的吗,还是后来长的?我隐隐觉得,人应该只有一个肚脐眼,在我的印象中,我还记得,那个肚脐眼的前身叫“脐带”,那是婴儿藏在母亲身体内,通过这个管子吸吮养料的,待母亲把他生下来后,脐带就没用了,于是就把脐带剪断,后来,剪断的脐带就变成了肚脐眼。难道说,我在母亲身体里时,我有两条管子,我有两条管子来给自己补充养料?绞尽脑汁,我不记得我当时是否是用两条脐带吸吮的,但不可否认,肚脐眼的前身是脐带,这样推断,我几乎相信我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肚脐眼就是天生的了。可是我又觉得,这个多出来的肚脐眼不是天生的,如果是天生的,为什么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呢?它不是长在别处,而是长在我身上呀,要是天生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迟到今天晚上才发现。那就是说,这个多出来的肚脐眼是后来长的。应该是这样,除了这样,我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后来出现的肚脐眼,就像质监局在检验一个产品是否是合格产品,就像一个鉴定专家在鉴定一件历史异常久远的文物。在我的观察中,我发现这个肚脐眼跟前一个(天生的那个)有些不同,我记得我天生的那个是往里长的,像一个漩涡,而后来这个却是向外长的,像一个土包(我不知道它还会不会长,照那情景,我想它一定会长成一座小山)。
面对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东西,我有些坐立不安。我怎么了?我一定是生病了,我看了看自己还算结实的身体,我在屋子里一连做了八十个仰卧起坐,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后来我确定,自己没有生病。可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昨天晚上我没有发现呢,难道是我动了手术?我昨天不小心摔那一跤所留下的伤疤?后来,我都统统的否认了,我决定不再探求它的起因,可也因此,我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惧怕,我惧怕这不知名的肚脐眼哪一天突然会使我病倒,会使我丧命,会突然的改变我,使我的朋友不再认识我。
我应该告诉我的亲人吗,我应该告诉我的朋友吗,后来我决定谁都不能说,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当成病人送进医院,说不定他们会把我当成某种不可言喻的凶兆,说不定他们会跟我脱离亲人关系,朋友关系,我决定谁也不告诉,我就像一个癌症患者,我惊奇几十年来竟睡得如此酣——
第二天,从来都是晚起床的妻子大声把我叫醒,我睁开酣睡一夜却异常疲惫的眼,我瞧见她异样的看着我,她让我去上班。天哪,一直以来都是我叫她起床的呀,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我晃晃张张的坐起来,背着她,急忙把衬衣穿上,我不知道她是否昨夜发现了我的秘密,她睡觉总爱把一只手放到我的身上,难道,难道她发现了?我不敢看她,我穿好衣服急忙走出卧室,我说胃痛,不吃早餐了,我匆忙走出了家。
我去公司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公交车上总是挤着很多人,我从不怕挤公交,我曾一度以挤公交为乐。车“嘎”的一声停在我面前,我想抬脚冲上去,可不知怎的,我两腿发麻,好像根本不听我使唤。我看到车上还是很多人,我们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以往可不是这样呀,我忙拽了拽自己的衬衫,难道我的衬衫没穿好,难道我的衬衫纽扣松了,难到他们看到了什么,我不敢看他们。终于,我迈上了车,上车后,一个大个子站在我跟前,我朝他看了看,他也正看着我,见我发现了便急忙转移了目光。他这种神态很使我不舒服,我朝旁边挪了挪脚步,我又看到另一个人也正在看我,我一看他,他也迅速转移了目光。
真他娘的球,我在心里说。我又看了看我的衬衫,确定衬衫没有脱出裤子,最下面的那粒纽扣也没有松,我确定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时,我松了口气,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车上的人磨肩接蹱,有挎包的,提包的,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戴眼镜的,没戴眼镜的,横着站的,竖着站的,有胡子刮地很干净的,有满脸胡须的,有人穿t恤,有人穿衬衣,各式各样,他们相互瞧着,看着,你瞧我的肩膀,我瞧你的脑袋,你看我的皮鞋,我看你的裤子,目光迥异,姿态万千。我看着他们,此刻我确定,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因为我的衬衫一直都穿的很整齐。我陡然发现,车上人的衣服都穿的很整齐,异常的整齐,我朝他们露出怪异的眼光,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到了公司,我开始平静下来,我知道,只要我保持好衣衫的整洁,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么别人也就不会发现我身上的什么。我像平时一样,回到自己岗位,做自己的东西。很平静,办公室里人来人往,人们仿佛都尽可能的使自己的脚步不发出声响,尽可能的不影响别人,一天的工作就这样快要结束了,我很庆幸,照这样,我穿好衣服,不去影响人,那么一天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对,想到这,我更舒了口气。我甚至想到一会儿下班去买一件紧身睡衣,那样妻子就不会发现了。
终于,下班了,我跳上公交车,买了紧身睡衣,还算愉快的心情一直陪我回到家中。回到家时,妻子竟然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竟然还拿出了我最喜欢的饮料,今晚,可谓酒足饭饱。饭后,妻子还甜甜的朝我笑了笑。
妻子每晚都要看电视的,今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沙发上,早早地就洗了澡,她出来时,长发盘在头上,穿着一件宽松粉色嵌着菊花的睡衣。妻子很美,妻子极赋曲线的身体凸显在睡衣上,妻子饱满的肌肤散发着体香。看着她,我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我冲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我听到妻子发出欢快的笑声,我把她抱进卧室,把她放在宽大的床上,此刻,在微黄的灯光下,妻子的神态倾国倾城。我想久久地吻着她,我想紧紧的拥着她,我迫切的想抚摸她身体的每块肌肤,我想彻底占有她身上的一切。我甩开了自己的衣服,我慢慢褪下妻子轻柔的睡衣,我看到妻子在我的抚摸下不自然的发出呻吟,我想猛烈的冲上去,把我的一切都给她,把她的一切都占有。终于,我撕开了她的睡衣。
我大吃一惊,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无法接受我的眼睛向我所反馈的信息,在扯去妻子身上的睡衣时,我赫然发现,妻子的肚子上竟然长着两个肚脐眼——
我不知道那天夜里我是怎么度过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出对不起妻子的事,我只记得,妻子看我的表情很怪。
我有三天没有洗澡了,我不想再用家里的那个淋浴,我不想再躺在那个浴缸里,我怎么了。我惊奇的发现妻子的美丽不再,可恶的眼角纹爬上了妻子的脸,妻子还在我下班时为我准备好了饭菜,我依旧每天,在安静中忙碌。
突然一天,我决定到公共浴池去洗下澡,我觉得自己太脏了,我觉得我身上在生长着某种东西,我必须要到那里去洗一洗。我像扯去妻子睡衣那样扯去了自己的衣服,我在喧闹的人群中走进澡堂,在雾气蒸腾的洗澡塘里瞧到了形形色色的luo体人。
luo体都是一样的,形形色色的,是他们身上那都不相同的肚脐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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