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雪狐,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只记得认识他到现在整整一千年了。很多事都如云烟般逝去,只有他,在我心中永恒不变。
当年我还只是一只没有道行的雪狐,行走在无垠的雪野中。月光下,隐隐有琴声传来,寻着声音走去,阵阵幽香沁心透脾。前边是一片梅林,少年白衣如雪,梅林花开如雪。琴韵如水,月光如水,少年明眸如水,我静静站在不远处,醉倒在这如水般清冽,明澈的雪世界里。
一曲弹罢,少年轻叹一声起身,衣袂飘飘,片片落梅也悄然而下,落在他的肩头上。他回身,看到了我,似有欢喜,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我说:“真漂亮,通身象雪一样,眼睛幽蓝,如湖水一般。”他走过来,我并不害怕,甚至他杀死我我都无怨。要知道,就是因为我的漂亮,有很多很多的人要杀死我,把皮毛据为己有。所以我得时刻躲避着人类。
他蹲下身来,伸手拍着我的头,又说道:“怎么不跑呢?你这么美,遇到别人你可就惨了,你的眼神好美,真的象她呢!”
可惜,那个时候,我没有道行,不会说话,只能听着他说。
远远的,月光下,雪地上又有一条纤秀的身影,都着这边走来。
少年站起身,飞奔过去,“雪燃,你终于来了!”
我也悄悄的跟过去,眼前一亮:真不愧叫雪燃!来的女子一身红衣如火,亭亭而立。“泮水,”雪燃轻呼了一声,“你来了很久了么?”
“是,我在里等了三天了,但我知道你不论多么艰难也会来的。”
听着他们的话,我的心有些莫名的酸意。
他们携手走向梅林,我悄悄的跟在身后听着他们说话。
原来,他们都是江湖儿女,分属两个门派,泮水是新月派掌门人之子,雪燃是朦胧派掌门人之女。为一本叫《九叶集》武功秘集,江湖上近百年来风云迭起,两派也弄得水火不融。
他们是一次邂逅,两人坠入爱河。
“飒飒”,梅林外有夜行人的脚步声,我一跃跳到了他们身旁的一株梅后,是两伙不同衣着的人,疾奔而来。泮水和雪燃也听到了响声,两人横剑在手,警惕地睁大眼睛四下搜寻。
终于看清了,原来是是新月派和朦胧派的人到了。
“嗖”的一声,一支箭向着雪燃射来,泮水挥剑挡开,几乎同时,另一支箭向着泮水当胸射来,泮水来不及抽剑抵挡,眼看惨剧将成,我不知为什么,纵身一跃,挡住了那支利箭。
原来两派都想出其不意的置对方少掌门于死地。
只见这泮水和雪燃背靠背的转身,各自对着自己一派的人喊到:“你们再敢动手,我就自尽,”两个人说着真的把剑横在项上,只要稍有异动,真的会血溅梅林。“你们都退后,”两派的人都面面面相觑,一点点的向后退去。
两人缓缓放下剑,向着梅林外喊到:“你们都回去,别再想其他主意,只要我们俩有一个出了意外,另一个也不会偷生!”
许是他们了解各自少主人的说得出做得出的心性,真的都退去了。
我倒在雪地上,那支箭穿透了我的前腿,没有感到很痛,但却很冷。雪地上一片殷红。
泮水急急的俯下身,抱起我,一脸焦急,燃雪已是珠泪莹莹了。
他们跑得很快,翻过一道山,前边有人家,他们借住于此,开始为我治伤。
在拔那支箭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泮水的额角沁出了汗珠,手在颤抖。
以后的日子里,泮水和雪燃就天天上山去采药,为我治伤。
三个月后,除了留下了一个疤痕,我又完好如初了。
为了少些流血,两个人在做着不懈的努力。十年后,他们的努力终于成功了。他们成了家,生儿育女,仗剑江湖。后来就在离那片梅林不远的地方安定下来。而我就一直黙黙的追随于他们左右,只是他们太过忙碌,没有在意我的存在是为什么。
六十年后,当初的少男少女都已白发苍苍,而我的道行也修练成了一点点,只能在梅开月圆的子时,变化成人形,能用人的语言了。
泮水和雪燃依旧相亲相爱,依旧年年月满梅开的时候到,携手到那片梅林中去。只是风景已有不同。花开如雪,白衣如雪,发白如雪。
能化成人形,我就有无限的希望,也有无限的悲哀。我追随了六十年的人儿己是垂暮,我一定要在他有生之年让他知道我的心。
在月圆之夜的子时,我化成了白衣少女,立在在梅林。终于,我等到了他们双双而来。
看着我,他们很是惊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子夜时分的月下,在这清冷的雪野中,在这少人迹的梅林中会有一个妙龄女子临风而立。
泮水走过来,很慈祥的问:“小姑娘,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我泪如泉涌,积蓄了六十年的话,哽咽在喉,但我只有这一个时辰,我要清楚的告诉他们。
“我不是小姑娘,我是雪狐,是追随你六十年的雪狐。”他们吃惊非小,显然不相信。
我挽起衣袖,露出了臂上的疤痕。“这是六十年前那一箭的疤痕,就是在这棵梅下。”我又说出了这六十年来在他们身边发生的很多不为外人知道的事情。她们终于相信了我的话,他们也听明白了我的心思。
他们想视了一会,唉息了一会。雪燃道,“难为这么你多年,可见情之一词并非人类专有,只是我们都己是垂暮之年,而你修练又不够,如何能与你相伴呢?”只能其待有来生了!”
一直未言语的泮水,拉起我那有疤痕的手道:“我们约定来生吧!来生我们三人一起走。”
子时过了,我又变回了雪狐,我们一起走回家去。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到梅林来。
第二年的春天,他们双双而去。临别时,为了隔世能相认,他们在手腕上刺上了梅花的印记。
他们走了,我一个人躲到梅林,潜心修行,等侍着他们转世。
又二十年,我到处寻找,终于找到了转世的燃雪和泮水,但是让我欲哭无泪。
因为她们成了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秋江月影,妹妹水殿月影。他们腕上的印迹还如新印上去的一样清晰不变。
此时正值女真日渐壮大,灭金攻宋之时,这两个丫头的父亲是员武将,在韩世忠帐前听令。受父亲影响,从小就好舞刀弄剑,不事女红针线,后来投到梁红玉帐下,东挡西杀了几年。这几年我时时不离左右,好在我的道行稍有长进,能多多少少的暗中照顾她们一些,黄天荡一役,险遭不测。
后来,岳飞被害,她们心恢意冷,遁入空门了。青灯古佛,过了七八十年。
这两百多年的修行,让我有能力不再用什么印迹就能,找到她们的转世之身了。
可是我却受到了猎人的暗算。重伤之下,我只能又躲回那片梅林,我潜心修炼,我苦苦等等。静静的坐在泮水和雪燃身边,给他们讲这两百年来故事。又过了一百年,我修练到了整个夜晚都可以变化成人形了。我走出了梅林。
此时南宋早亡,元朝也渐衰象。燃雪己转世为元朝郡主名字叫素琴无弦,住在大都,大都很冷,雪也很大,但没有梅林。
泮水的再生转世还没有消息。
我在大都陪着素琴无弦,度过一个又一个大雪飞扬的冬季。素琴无弦十八岁了,出落得如花似玉,为王孙贵胄提亲的人纷至沓来,但没有一个能让她看上的。好在,父慈母爱,她又性情开朗,过得到也开心。直到有一天,那个少年出现。
那天是灯节,(也不知那时的元时大都有没有灯节----一笑),素琴无弦和婢女悄悄的出了王府,挤到街上。街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花灯如潮,各式各样的花灯,简直让人眼花缭绕,应接不暇。两个人边向前走边看,那些最拥挤最热闹的地方,两个女孩家也不好意思挤过去。忽然有人拍了拍素琴无弦的肩头,素琴无弦回过头,眼前是一张苍老的脸,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太,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老奶奶,有什么事要我帮你么?”
老太太哆哆嗦嗦的用手杖指了指街的拐角处,转身蹒跚而行,那颤颤巍巍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了。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跟了过去。
许是人们都涌到灯市上看灯的原故,转过街角,不见了行人,老太太进了一门开着门的破屋子里。
素琴无弦和婢女也迈步进了屋子。屋里有一盏灯,摇摇曳曳的,门自己“吱”的一声关上了。
老太太突然转过身来,冲着二人“嘿嘿”一笑。
素琴心念一闪,惊呼“有诈!”然而,为时己晚,一股香气钻入鼻孔中。
婢女“扑通”倒地,她欲解腰中软剑己经来不及了,在她倒地之前,听到“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了,有个蓝衣仗剑的少年,跳进屋中。
等她们再睁开眼的时候,屋里一片狼籍,桌翻椅碎的,显然是好一场打斗。
那个老太太不见了,墙角那里结结实实的绑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旁边零乱的扔着一个扯破了老太太的面具和断了的手杖。
那个少年扶着剑,倚靠在柱子上,身上几处伤口,还有血在向外涌。几个女孩吓得花容失色,正手忙脚乱的为他包扎。
素琴不及多想,爬起来奔了过去。好在她从小练武,磕磕碰碰是常事,对于包扎也不生疏,但他一看这少年的伤势也不免吃了一惊。
回身扯住婢女的衣襟“哧”的一声撕了下来,一一裹住几处伤口。同时也从这几个女孩口中听了一二。
原来墙角绑着的那个人,是个专门拐卖人口的恶贼,他常常化妆成老太太,用此手段强掠女子,这几个女子就是他掠来关在下边地洞里,准备明天卖走的,幸亏这个少年的解救,她们才幸免于难。而对这个少年,大家都一无所知。
裹住了伤口,素琴回头对婢女说:“赶快去报官!”婢女应声而去。
她又回头对众女孩说:“你们先在这看着这个畜牲,很快官差就到,然后你们再各自回家。”女孩们答应着。
少年失血过多,已而色苍白,半昏迷了。素琴背起他,飞身向王府奔去。
街上被月光、灯光映得很明亮,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背着一个如玉的少年,当街飞奔,随着一声惊呼,所有的目光都从花灯上转了过来,在人们瞠目结舌中,人影疾驰而去。
凭功夫而论,素琴比少年高了很多,对付那个恶贼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没留神着了那家伙的道。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从中帮了点忙,使了一些罩眼法,那少年还真的打不过那个恶贼,我那时的道行,也只能如此。
请医调治了两天,少年才醒来。
原来少年叫蓝玉,年方也二十岁,祖籍本是南方人,因战乱上辈人流落至大都,他也就出生在大都。家中以保镖为生,从小习得武艺,因近来屡有女子失踪,官府屡查无果,他侠义心起,单枪匹马,追查月余,终有所获,追踪至贼人巢穴。
伤势好转,来历已明,王府通知了蓝玉的家人,家人来接他回去。只是短短几日,两个少年人已有些难舍难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后,两个人常偷偷约会,只有我知道。
又有人来王府提亲了,素琴无弦更不不再理采。整天魂不守舍的,人也日渐憔悴。这下,王爷王妃有些急了。追问之下,素琴道出心有所属,意于蓝玉。
不亚于晴空霹雳,王爷王妃怔在当场!继而雷霆大发!一个万人瞩目的郡主,要嫁一个镖师的儿子?成何提统!这事万万不能!
同样,蓝玉一家也是无一人赞同:小小百姓,如何攀得王府,此事不成,及早作罢!
王爷王妃不顾素琴的反对,应了御史大夫儿子的求婚,想尽快让两人完婚,夜长梦多。怎奈两个少年人,抱定了生死相随的决心。终于,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里双双出走了。
好在王府,也没有难为蓝玉的家人。
他们回到蓝玉的祖籍,江南的风土人情、山川美景都让这两个北方长大的年轻人感到新鲜好奇。在一个近海的地方他们安顿下来。村里几百户人家,多以海事为生,日子过得也算富足。蓝玉和素琴无弦自小在大都生长,不过谙水性,只好种菜弄园为生,这种男耕女织的生活,也是其乐融融。
此时我也修炼到白天可以隐身,晚上可以化成人形了。
怎奈好景不长,沿海近年盗匪猖獗,倭寇屡犯,不是今天张家的房子被烧,就是明天李家的媳妇被抢,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这时候的蓝玉和素琴无弦都已年近三十岁了。
不久,人们惊奇地发现,一些被抢去的东西,去而复返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是那对看上去有些文弱朴实的夫妻所为,没人知道那纤弱的女子腰间围扎的是软剑,也没人知道那剑有多锋利,更没人知道她出剑有多快。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水上功夫,只能在陆地上为村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些只有我知道。
终于我感觉到了信息,泮水又轮回转世了。
我找到了他,他也降生于离素琴无弦不过百里的地方,名叫谭海静,比素琴无弦整整晚了三十年,我知道,我们的再生携手之约是难以继续了。
谭家三代经商,家境殷实富足,海静上有一兄一姐,大他十岁。兄叫书中,姐叫芬芳,因谭家祖上也是书香门弟,因宋亡不仕,才从商,谭父认为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也是千古真理,所以给是龙风胎儿女取名:书中,芬芳。这几年沿海又不太平,所以给小儿子取名海静。因为不太平,除了读书之外,谭父还请了师父传授一双儿女功夫。
海静八岁的时候,倭寇来犯,哥哥姐姐率众抗击,然寡不敌众,负伤败退,那海静伏在姐姐身后,哥哥在前边奋力拚杀,姐姐也血汗交流,堪堪不敌的时候,一对夫妇加入战团,长剑挥舞,寒光夺目,所到之处,血花飞溅,可是倭寇太多了,而且个个凶残无比,危难之时幸好遇红巾军相助才暂退倭寇。
这对夫妇正是蓝玉和素琴无弦。谭家姐弟钦佩她们的为人和功夫,一定要海静拜他们为师,看着这孩子机灵可爱,两个人也就欣然收下了。
自此,谭海静就跟着蓝玉和素琴无弦学起了功夫。因为两个人总为不会水的事耿耿于怀,所以从小就有意让海静练习水性,这孩子也是真聪明,也许是从小生在海边的缘故,一年的工夫,在水中已是来去自由了。
书中、芬芳也投奔了红巾军,后来红巾军失败,他们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时隔三年后,在民间纷纷传诵着有个叫书中芬芳的人,无所不能,专门替百姓抱打不平,锄奸惩恶,事后总要留下:“书中芬芳”四个字!
看着海静和素琴学功夫,我常常一个人发呆,他们已不记得前世的情缘了,前世的夫妻成了今世的师徒。
又十年过去,素琴和蓝玉也儿女绕膝了。这中间,素琴无弦和蓝玉轮流偷偷回到大都几次,看望年迈的双亲,我没有跟去,我在这里守着海静。
看着海静一天天长大,可是我的道行还是没有增长多少。我还只是夜里能变成人形。而且那个叫萧萧的女孩子,近来每天都来找他。
我怨上天的不公平,给予人类那么多,让他们一生出来就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包括爱情,而我修炼了近四百年,还只能等待。
在素琴无弦四十五岁的那年,明军攻入大都,朱元璋称帝。
元朝灭亡了,做为曾经的郡主,素琴无弦的心情可想而知,每日伫立海边,白发已现,无论蓝玉怎样开解,她也还是难以释怀。现在孩子们都大了,他们决定回大都一次。
我也决定跟他们回大都一次。路途的艰辛自不必说,到了王府己是物是人非,更叫人心酸。王爷王妃也不知去向。几经周折,才打听到,并未遇害,只是不知流落何方了。
而蓝玉的双亲都已辞世。
他们决定在大都寻找,想来两位老人,也不能逃得太远。整整找了一年,才算在一间庙里找到。然而风烛残年的老人,也经不起长途的颠簸了,他们只能在大都找了房子安顿下来。侍奉了几年,直到老人过世,才准备归南。
其实这几年,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不想回到海静身边,我是在逃避。我知道,这一世我还是注定要默默的看着他和别的人成亲,和别人生儿育女。因为我不想也不能让他和一个只有夜里才能变成人形的我,度过这生啊。
我们又回到了南方,回到了素琴和蓝玉的家。海静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这几年功夫大进,和素琴不相上下了。
他还等着师父回来为他和萧萧主持婚礼呢。
婚礼那天好热闹,萧萧穿着新娘的衣服好美,海静一整天都在笑,而我只有躲到一边落泪发呆。
许是因为辛劳过度,也许是元朝灭亡的抑郁,五十几岁的素琴无弦竞一病不起,在她将行的那个夜晚,我变成人形,给她讲了这近四百年来的故事。她说,但愿来世我能找到她。素琴无弦走了,蓝玉郁郁寡欢的过了几年,也追她而去。
时光飞转,明朝都已建立三十多年了,海静都快五十岁了,因为他聪明能干,水陆功夫都是上乘,很受朝廷重用,已经做到将军了。
素琴都走了二十多年了,我明明感觉到她已轮回转世了,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她。难道我的道行越修炼越差了?我不相信,我还在到处找,又过了十年。
终于我感觉到素琴无弦轮回转世的人离我越来越近了,跟着感觉我到了一处海边,有一艘好大的船,看样子是久历风雨从很远的地方归来。仔细听着旁人的谈话才知道,这就是几次下西洋的郑和,带着他船归来了。船上走下一个少年,英姿勃发,只是形象有些不同,鼻子稍高,眼睛有些许蓝色,靠近了,没错,他就是素琴无弦转世的了。
难怪我找这么久不到他,原来他是漂流海外了。后来才弄清,他的父亲是上次和郑和一起下西洋的随从,因为遇上海难,与船队失散,蒙异国女子搭救脱险,后来就与这女子成了亲,生下了他,这次随郑和一起回来了,这都是后话。
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弄清他的名字,这名字好难写,我这么聪明的人,居然写了三天也没记住。你问他叫什么?看着我写给你:shumin。
shumin年纪轻轻就走过很多地方,经多识广,带回很多新的技术,新的思想,几十年后“北京保卫战”中,使用的“喷火坦克”就是他制造的。
好在,海静和 shumin一生当中虽然坎坷不少,但也都安然而去的。
我呢,也修炼了五百多年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我这五百多年,是孤独么?有他们来来往往的陪着我,更恰当地说,是我陪着他们;是寂寞么?我这五百多年,身心一时也没清闲过。
似乎一切都是趋于平静了。这段时间,我又回到了梅林。朝夕和泮水、雪燃说着话,说他们轮回转世的点点滴滴。花开花落,又过了二百年,想来认识泮水都七百年了。
外面的世界早又变了样。满人早已入了关,康熙帝三征噶尔丹,百姓生活也逐步安定下来。我也修炼到除了正午时分不能变成人形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可以向人一样生活了。不知道他们在这两百年间,是如何轮回,但只要他们转世为人,我就会感应到的。
终于又有了感应,我走出梅林去寻找。
这一次,我追踪到了茫茫科尔沁草原上。走在草原上,浅草漫漫,乍绿犹黄,
一些不畏寒的野花,已经急不可待地绽放开来。远远有几座的蒙古包,一群孩子在戏耍,我走过去,一匹小红马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袭红衫如火,真象当年的雪燃,只是一个江南,一个塞北,时隔七百年。我知道她是海静转世了,也就是当年的雪燃几经轮回又来到我的身边了。我终于可以正午时分,以人的形象和人交往了。
我走过去,看着她,小女孩也笑眯眯的看着我:“你好美啊!”小女孩的声音很动听。听着她的声音我的泪差点没流下来。我笑笑,“你才是美呢,你的美是无人能比的。”小女孩不懂我话的含义,歪着头笑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芷蓝。”“好美的名字!”
我心里想着,是个汉人的名字。果然,虽然这里汉人为数不多,芷蓝一家却是汉人。他们同其他民族的人们也相处的很好。也跟他们过着一样的游牧生活。我在这里住下来,周围的人们很好奇:怎么这样年轻的姑娘,会千里迢迢的一个人跑到草原上来?我当然会编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让她们想信。
十几年间我早已习惯了草原的生活,虽然对我来说,这时间很短。我和人们生活的非常融恰,我也小心翼翼的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跟芷蓝更是如同姐妹,几乎每日都要相见。如果不见,就象一天的事情没有做完。
这是我七百年来,过得最有生气的日子。我几乎忘了那片梅林。
夏天的草原草长莺飞,芷蓝也十六七岁了,她还是喜欢一身红衣,骑在那匹红马上,在绿色的草原上驰骋。
十六七岁的女孩懂得欣赏男孩子了,知道想心事了。
而我也该离开了。至少我不能再以人形出现了,因为人们已经在议论了,我为什么十几年了,容颜还一如从前,没有改变。
我煞费苦心的编好了理由,隐身了,但我并没有离开。那天,芷蓝哭得一踏糊涂。
我在默默的关注着她。
他喜欢上了倩理。
倩理是谁?倩理是蒙古族小伙子,是草原上有名的神箭手。十三岁那年,他就只身射死两只雪狼,今年二十岁了,功夫更是精湛,对芷蓝也是一往情深的。
这天又是八月十八,一年一度的那达慕大会。
“那达慕”大会是蒙古族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在蒙古族人民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每年七、八月牛羊肥壮的季节举行“那达慕”大会。这是人们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文体娱乐大会。“那达慕”,蒙语的意思是娱乐或游戏。“那达慕”大会上有惊险动人的赛马、摔跤,令人赞赏的射箭,有争强斗胜的棋艺,有引人入胜的歌舞。大会召开前,男女老少乘车骑马,穿着节日的盛装,不顾路途遥远,都来参加比赛和参观。
大会第一项是摔跤比赛。摔跤手脚登高筒马靴,下身穿宽大的绸缎摔跤裤,上身穿一种皮革制的坎肩,在脖颈上围有五彩缤纷的饰物,赛手们跨着大步,绕场一周。在摔跤比赛场上,一个小伙子特别引人注目,不过,蒙古族的名字都好长,我的语言天份又不是很高,没有记住那好长的名字,只记得那名字译成汉语的意思是:飞翔的石头,但时至今日,我还是没明白会飞的时头是什么样子的。想来是他祖辈在马上打天下的时候,不用刀枪,不用弓箭,只用石头取敌将性命?为了记念而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且不追究名字的来历,还是把眼睛放在赛场上。只见飞翔的石头正和一个大汉缠在一起,各施展扑、拉、甩、绊等技巧,争斗相扑,盘旋相持,腿膝互击,相搏甚激烈。再看那大汉,上身穿牛皮制成的"着德格"(紧身半袖背心)袖臂盖背,边沿镶有银钉。腰系"来布尔"(即围巾),下身穿肥大"班斯勒"(即摔跤裤),是用三十二尺白布制作的专用摔跤裤,外套有花色的套裤,脚登蒙古靴或马靴。颈套五色绸穗制成的"景嘎"。这景嘎标志着获胜次数,名次越多,彩条越多,大汉景嘎上的彩条五彩斑斓的很耀眼。相搏还在继续,两个人的体力消耗都很大,大汉脸上,臂膀上热汗如泉,飞的飞翔的石头也是汗透衣衫。大汉有些着急了,许是心想,往年取胜没费这么大的力气啊,眼前这小子不好缠。想着,稍有分神,“啪”的一声,被飞翔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其实这摔跤,除了力气大,借用巧力也相当重要,石头也就是借助巧力才快速取胜,否则时间长了,也许不是大汉的对手呢。
场外一阵欢声雷动。一个女子旋风般冲进场来,拉着飞翔的石头又蹦又跳。
“玄奘~~”场外的芷蓝在喊,半天,那个叫“玄奘”的女孩才听见,拉着飞翔的石头走出场外。原来他们都认识。今天不光是赛场上开了眼界,在名字上也开了眼界了,一个女孩子居然叫“玄奘”,准是母亲信佛,才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两个男孩也好久没见了,也亲热得不得了。
第二场比赛是赛马。比赛开始,骑手们一字排开,个个扎着彩色腰带,头缠彩巾。起点和终点插着各种鲜艳的彩旗,一声号角长鸣,骑手们便纷纷飞身上鞍,扬鞭策马,一时红巾飞舞,如箭矢齐发,匹匹骏马奋蹄奔驰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冲在最前边的是一匹白马,马上的年轻人英姿勃发,俊美不凡,快如闪电般的从人们眼前一闪而过,身后的骑手也狂追不舍,两旁观看的人们呼声阵阵,高[chao]迭起。倩理和石头也参加了赛马比赛,只是差马头马尾,却怎么也超不过前边的年轻人,终于,那个年轻人先一步到达了终点。以往夺魁的骑手会被热情的观众举起上抛,受到人们的尊敬和羡慕,马也披红戴花,备受青睐,而今天,年轻人到达终点后,拨转马头,向观众和后边的人抱拳一礼,然后微微一笑,扬鞭而去。
倩理和石头两个人有点不服气。纵马追去,转过一道坡,看见那年轻人正解开头巾,抖开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两个人看得呆了,那少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发现了他们俩人,有些窘态,但很快嫣然一笑,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位英雄,小女子这厢有礼啦!”
“你认识我们?”
“少年英雄谁不认识啊,一个草原上的神箭手,一个草原上的新跤王啊!”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催马向前了几步:“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蕙质兰心。你们就叫我兰心吧。”
“好!”几个人说着话,拨马往回走。空中两只雕在盘旋,倩理抬手摘弓搭箭,弦响,雕落。
比赛第三声是射箭。射箭,是那达慕大会最早的活动内容之一。很多年以前,蒙古人分为许多不同的部落,他们的经济生活大体可分为游牧经济和狩猎经济两种。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以后,虽然狩猎经济的部落逐渐转向了游牧经济,但狩猎时期长年积累下的拉弓射箭的本领却保留了下来,以防外敌侵略和野兽袭击畜群。没有牲畜的贫苦牧民则仍依赖弓箭捕杀动物维持生活。由于在历史上弓箭是蒙古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武器,人们也就非常尊重那些优秀的射手,而射手也乐于当众表演或比赛自己的技艺,因而射箭便成了那达慕的重要比赛项目。
倩理的箭术高超,不费吹灰之力,今年又夺魁首。
几个年轻人说笑着又走在一起。很快玄奘芷蓝和兰心也熟了。听兰心说,她本是汉家女子,住在京城,为了寻找自己的心上人柯英,女扮男装随着一个商队,远走科尔沁,但柯英却杳无消息。
兰心虽然是马术精湛,但毕竟是个纤纤女儿,科尔沁草原的风,很快就把绿草吹成了黄色,由于水土不服,兰心也日渐削瘦了。几个年轻人,在多半年之内寻遍了科尔沁,但始终没有柯英消息。大家决定先把兰心送回京城。
因为倩理要准备和芷蓝的婚事,所以护送兰心回京的责任就落在了石头和玄奘的肩上。
多半年的朝夕相处,让这些年轻人已经难舍难分,三个女孩子都是泪眼婆娑。兰心、石头、玄奘走出了好远,回头看见倩理和芷蓝还站在那里挥手。
想来倩理和芷蓝的婚事,也得张罗些日子。我也随兰心去往京城转转。或许路上还能照顾一下他们。
虽然已是近四月的天气了,在内地早已是春暖花开的景象了,但草原上还显得很萧条,风还是很料峭。一行人骑马行走在草原上,风不断的掀动着衣襟,吹动着马的鬃毛。
夕阳西下,一行人走到一处缓坡下,石头下马过来,拉住兰心的马,扶她下来,把水递给她。然后,转过身对玄奘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玄奘没有说话,转身取下马背上驮着的途中用品,支起了一个小帐篷。然后,转身去找水源。他们从小生活在草原,哪里有水,很快就能找到。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玄奘走过去,盛满了水,但却没有马上走回去,而是坐在河边发呆。河水哗哗的流着,玄奘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这些天一路行来,石头满眼都是兰心,好象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
“你怎么了?”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他她身后,玄奘擦去眼泪,没有说话。
石头挨着她坐下,搂过她的肩膀:“你生我的气了?别这样啊,因为兰心身体不好,我们得争取一路顺利的把她送回去,才不枉朋友一场啊。”
“我没有说你不对,就是有些委屈!”玄奘的泪又涌了出来。石头抬手轻轻的为她试去,“傻丫头,也就这么一段时间,等她到家后,回来的时候我天天让你高兴,你想要怎样就怎样,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是怎样从京城回到科尔沁的。”
两个人提着水,拉着手,向小帐篷走来。最后一抹夕阳也消逝在草原的尽头了。
月,清冷,风,暂时停了,草原,归于寂静。黛蓝色的天穹,显得深邃辽远,星星,闪闪烁烁。我,一个人徘徊在草原上,想着七百年来的心事。
突然,远处传来马蹄声还、呼喊声,继尔又传来打斗声。
帐篷中的三人翻身坐起,侧耳细听。
声音越来越近,月光下,刀挥剑舞,呼喝连连。
兰心突然跃出帐外,向着打斗一地方奔去。
兰心终于看清了,她朝思暮想,三年不见的柯英了。在帐篷里只凭着那呼喝的声音,她就听出那是柯英的声音,而此时柯英正在酣战,她怕分了他的神,只静静的战在一旁看着,听着。三年不见,他更成熟了,更有了男人的味道,虽然是月光下,在刀剑翻舞中,但她仍能看得清清楚楚。
与柯英并肩而战的是个少年,一袭白衫在月下十分抢眼,有几处己被刀剑划破,还有几处浸着血渍,不知道是他受伤了,还是对手的血染上了。他用的兵器竟然是一支铁笛。
两个人力战五个对手,显得有些吃力。
石头赶了过来,横刀在手。他不仅是摔跤高手,功夫也是一流,只是平时没处可用。
兰心缓过神来,指着柯英对石头道:“他是柯英!”石头愣了一下,立即加入战团。
形势急转,那几个人不敌,仓皇而逃。
柯英他们也不去追赶,转身回头,看见了月光下的兰心。
兰心扑过去,泣不成声,柯英拥她在怀,也好久无言。
许久,兰心抬起头来,羞赧一笑,然后大家相互介绍一番。方知白衣少年叫庐阳。家本在江南,是因为为官的父亲遭人陷害,流落至此。相同的境遇让他和柯英走到了一起,又来又一起加入了天地会。因为加入了天地会,他们的行踪就更隐蔽了,所以,兰心他们找了大半年也没有他一点消息。
兰心找他们困难,朝廷鹰犬找他们并不太困难,今天和柯英庐阳打斗的这伙人,就是朝廷的鹰犬。
此处不能久留了,大家收拾好行囊。看着兰心找到了柯英,石头和玄奘也想返回去了。
分别在即,玄奘又脱下了披风,加在兰心身上,兰心不肯,玄奘道:“我从小生长在这里,身体比你好,很快我就回去了,你跟着柯英浪迹天涯人,多加一件衣服,也好挡一点风寒。”
两拨人洒泪而别。据说,不久的将来,柯英、庐阳,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是后话。
既然都有归宿了,我也不去京城了,还是回去参加倩理和芷蓝的婚礼吧。至于石头怎样和玄奘卿卿我我,怎样行程浪漫我就不管了,反正半月的路程,他们俩一直走到倩理结婚后半年才回来。
屈指算来,又是二多百年。这二百年多来,我等不到他们轮回转世的消息。我一个人从漠北到江南,从西域到东海,走遍了神州大地,看尽了世态炎凉,也看尽了枯荣盛衰。我想回那片梅林,可是梅林己经不在了。九百多年的修炼,我已经完全可以和人一样生活了,只是我的容颜不能改变。
终于,我感觉到了他们又转世轮回了。
我急不可待地寻找着。好不容易在北平我找到了他,是泮水转世。今世名叫木丁火。见到他时,他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了。此时正值五四运动,那段时间他每日上街游行,演讲,我也变化成少女,进了女校,积极的进行爱国宣传。总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和他在一起。但天不随人愿,那次游行,为了救他,我受了伤,道行大打折扣,失去了做人的机会。当然,很多事也就不有让他知道了。我又得潜心修炼百八十年的才可恢复道行。我看着他从少年变成青年,看着她和那个美丽的姑娘相思红结了婚。
这几年,我知道雪燃也转世而来了,我边修炼边寻找她,本来感觉她是生在东北,可是费了好长时间也没找到,东北已被日本人占了,我又回到北平,突然感觉她离我很近了。终于,在南苑兵营找到了她。此时她并非女儿身了,是个威风凛凛的军人了,名字叫石子舟。原来,日本人强占了东北,烧杀掠抢,无恶不做,他和另外两个伙伴,杀了几个日本兵,然后逃到北平,参加了二十九军。当然,这些都是我一点点搜集来的,他也并不知道有一个我在他身边。
据说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中,吉星文打了第一枪,石子舟打了第二枪。为什么是据说,而不是亲历啊,因为那时我功夫还没修炼到家,还怕枪炮声,所以有些记不清了。几场恶战后,来部队撤出宛平城,石子舟受伤没有走。在养伤其间他接触了方方面面的人。其中就有共[chan*]党人,只是那时候因环境形势力所迫,他们都只能用代号联络,我认识的就有一个叫808,还有一个叫小天使。
这些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付出了难以想象的艰辛,很多人牺牲了亲情爱情以致生命。
唉,啰里啰索的说了我这千年的经历,其实那是只沧海一粟。好在时光到了今日,一千年的修炼,我也完全和人一样了,我也可以和你一样生老病死了。我也可以爱一回了!你说长生不老,容颜依旧多好?你没长生,你怎么知道,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一个个离你而去,一次次噬心裂骨的痛是多么难捱!
不说这些,我想我这千年之恋,再生之约,上天也该垂怜一次了吧?
我在做普通人之前,最后一次用我的功力感觉到,泮水和雪燃又转世来到我身边,就在创业网上,其中一个是叫:爱在别离时,另一个叫……
破网,怎么掉线了?
注:这里所有的名字:千年雪狐、泮水 雪燃、秋江月影、水殿月影、素琴无弦、蓝玉、谭海静、书中芬芳、萧萧、shumin、芷蓝、倩理、飞翔的石头、玄奘、兰心蕙质、柯英、庐阳、石子舟、木丁火、相思红、808、小天使、爱在别离时,都是创业网上的朋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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