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临时出行
周一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被邀请去参加山城阳泉市的同行举办的一个专题学术会议。会期很短,只有一天的时间,而且科室里自己也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确实是有些难以抽身。可要是推掉不去吧,又是却之不恭。是否应邀去参加会议,好几天里一直没有最后定下来。一直到了出发前一天(周四)的时候才最后敲定了一天的差旅行程:周五下午乘坐列车出发,深夜到达山城,周六一天的会议结束之后,需要在凌晨的时候再搭乘过路的列车返回。夜间坐车,又是前往山城。晚间乘车赶路白天或办事或游逛,这在我上学期间是最屡见不鲜的了,但是在我工作了之后的十多年里这样的差旅之行确实是久违了。
原本计划是周五早上就要出发的,可是单位里手头上的事情一直没有处理完,所以出发的时间就又推迟到了下午。更为遗憾的是下午赶乘的k604次列车是一趟进京的过路列车,又是恰恰凑在举国欢庆奥运会的节骨眼上,所以在出发前没有能够买到卧铺,到最后只是拿到了一张硬座车票。下午2:18出发,深夜11:30到站,这样以来就又要在列车上熬夜了。当时自己呢也没有太在意,想一想熬夜坐车也无所谓,反正还年轻,自己的身体还能够吃得消。退一步来说就算再有什么想法,当时差旅的事情也已经是敲定下来的了,不能再有什么更改的了。
出差的事临时敲定了之后,周五中午回家与爱人招呼了一声,便挎着一个包匆匆地出发了。本来时间就是很紧促的了,令人意外的火车站入口处的一系列的安检手续又花费了我不少的时间,这样使得我一进入车站便到了发车时间,于是就赶快跟着人流挤着上了车,连一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我好在一个人轻装上阵,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座位。屁股刚刚挨到座位上身后紧跟着的人们便也纷纷而至,有的人踮起脚尖往行李架上搁置沉重的行李,有的人往车厢里的小茶几上摆放水杯、零食等小物件,有的人往墙壁的挂钩上挂放衣物……在经过一阵的繁忙之后,车厢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㈡新奇的旅客
工作之后尤其是在近五、六年的时间里,我几乎再也没有了“坐火车”的经历。首先来说,无缘于火车上长久怠坐的原因是我工作了之后身不由己,外出游逛的机会几乎减少到了近乎零的程度。其次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外出的时候多为公差,加上时间的关系,旅程里常常是空中里来回“飞翔”,要是不方便的话也就是拿着一张卧铺票一路上“呼呼大睡”。要是短途的出行,那就是驾车出发了。总而言之,我是好长时间没有了接触面对大众化旅客的长途列车了,这次一上了车之后就油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亲切的感觉。
当回过神来的时候,在对面靠近窗口的座位上坐着的一位老人尤其引了我的主意。乱蓬蓬的花白的头发在头上横七竖八地耸立着,微显苍白的消瘦的面庞上架着一副茶色眼镜,茶色的镜片上明显地粘附着斑斑驳驳的污渍。转头再看看我周围那面对面一组的六个座位后发现,我这一侧坐着一位五十岁不到的男人和我两个人,他临着过道,我在中间,里面靠窗户的座位暂时没人,两个人坐着三个座位我俩显得着实有些宽松。对面的三个座位上老人紧靠窗户,中间是一位中年妇女,妇女的外侧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老人的随身行李很简单,一个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些什么的食品袋和三瓶矿泉水都摆放在身前的茶几上。自打上车之后老人就一直很不停地四处观望着,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惹得身边的人也不能很安稳坐下来。
㈢特别的聊天
“这位同志,你也是去北京吗?俺老汉这是头一遭出门子,到了北京下车的时候还想让你多多关照哩。”在我发愣的时刻里老人侧身对着坐在他身边的中年妇女开口说话了。这话怎么在我耳朵里听起来总是觉着怪怪的呢?
“哦,对不起,我只有两小时的路程,车到前面临汾之后我就要下车了。”中年妇女开口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这位妇女年龄约莫有四十岁出头,穿着朴素,颜面和口唇也没有五颜六色的涂抹,齐耳的短发露出了少有的干练和利落。
“是吗,俺这是第一次坐火车,俺儿在北京,好多次儿子让俺去北京俺都没有去,儿他妈也在北京照看俺的小孙孙,已经有快八年了。今年俺是为了看奥运会才要去北京的。”或许是耳背的缘故吧,老人大声地对着妇女说话,虽然是对着妇女说话,可是我和邻座的人们都将他的话听得是一清二楚。
“您这是一个人去北京吗?”妇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门大声地回应着,说完话后也意识到声音过大了些,随后也就会心地笑了。
“恩,是的,刚刚是俺的闺女送俺上的车,还给俺留下来一个手机,告诉俺说俺儿子会在北京接俺,到时候他们会给俺打电话的。”老人积极地回应着,同时也顺手将手机香烟和火机一股脑从口袋里掏出来撂到了面前的小茶几上。香烟是一盒很饱满的崭新的紫红色云烟。手机是一种很老款的机型,周身的漆皮斑班驳驳地褪掉了不少,显然是那种长久服役之后被迫退休闲置下来的那种老牌货。
“老师傅今年有多大年纪了?”我身旁的师傅也禁不住插嘴问了起来
“俺是1948年出生的,今年六十岁,是到花甲之年了。老汉俺活到现在,总算见到了太平盛世,咱们中国现在是一片大好,北京也好,奥运会能够在北京开,真的是大快人心。这都是共[chan*]党的功劳,共[chan*]党万岁……”老人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眼里噙着泪花竟然高声喊起了口号。
对面座位上的小伙子听到老人高喊共[chan*]党万岁后,惊讶地抬起头来问道:“大爷,您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呢?爱唱高调的老脑筋还是停留在上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里。况且今年我们国家又是雪灾,又是地震的您还说一片大好呢。”
“小伙子,你不懂。有时候磕磕碰碰、灾灾难难的事情是免不了的,但都会过去的,人定胜天嘛。”老人说完话将头就扭到了窗外,不言语了。
“人定胜天”能够从这位老人的嘴里蹦出来我确实感到很是意外,而且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里不禁为之一震,这时我的心里慢慢地犯起了嘀咕:“人真的能够胜天吗?”我总是认为人定胜天是一种很冲动,很不理性的说法。我正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老人抽泣的声音,抬眼时还看到了老人正取下眼镜,在用手背抹着眼泪。这时我们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小伙子的身上。
“大爷,您别哭,您老要是哭了我就成‘罪人’了。是我错了,我向您道歉。”小伙子急忙站起来欠着身子向老人说话,满脸憋得通红。老人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让小伙子坐下。这样使得原本很随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了起来,谁也不开口说话了。
“小伙子没事的,刚刚俺是想着在这样大好的形势下俺也终于可以进北京,终于能够去看天安门了,就激动地哭了。跟你没关系的。”约莫十多分钟之后,老人回过头面色凝重地望着小伙子眼角残留着刚才激动时留下的泪痕。
接下来的时间里,人们的谈话显得更是贴近了一些。老人还热情地拿出一袋五香瓜子,丝开瓜子袋一股脑全部倒进茶几上的不锈钢食品盘里,挨个地举到每个人的面前请着让人们吃瓜子。尽管心里觉着不卫生但是没有一个人拒绝,都或多或少地抓了一些瓜子在手里。小伙子也是去往北京的,主动地请缨说一定会将老人带到他儿子面前的。大约在深夜里人们都很困乏的时候,人们正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我到站了,离开座位要下车的时候老人还特意站起来同我道别。为此我的内心里是特别地被震撼了,直到离开车站躺到宾馆客房床铺上的时候我的心里还一直默默地念叨着旅途中所遇到的那位很特别的老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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