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　场　民　歌　（散文）

金　矿

家乡远近百里方圆都知道南闸民歌出了名，哼起白马湖边的民间小调都会说这是南闸民歌。因南闸民歌的出名，我们地方上有好多乡土民歌手都吃起了民歌饭，乡野农民一遇到婚丧喜庆的大事，都要请民歌手们去唱南闸民歌。一个乡镇就有三个近似专业的南闸民歌演出队，服务范围越来越大，响名也越来越远，南闸民歌成了香饽饽。

加之近几年国家、省市区电视台的经常播出南闸民歌的专题片及艺术片，远近乡镇的老百姓都想欣赏南闸民歌的乡土艺术。但是他们都有个小小的要求就是要听到正宗的南闸民歌。尽管民歌手们在外面都自豪地称之为正宗的南闸民歌，可是就是有好多人不相信，说他们是假冒伪劣，不是正宗的。一天他们在几十里外的乡镇，一个大户人家办喜丧，年岁很长的老人去世，民歌乐队在那里闹着，主家提出加晚场戏，一个草台剧团想去，人家邻里乡亲就是不要，偏偏要一个正宗的南闸民歌演唱会，这一下，民歌乐队小家伙可现了相，把我曾提醒的要提高演唱水平的事才想起来，没有办法只好打电话向我求救。看他们那急相，都说平时不听我的话，这下出了大问题。

我也知道这些小家伙平时麻得很，大话说的响连天，真正叫他们拿出真货来就瘪了，但这也难怪他们都是乡土演员，很少见过大世面，我估计不遇到大难处是不会要我这师傅出山的，说出了大话收不了汤，因为在电视上我上的镜头最多，谁叫我是南闸民歌策划人又是推广人呢，我也不想引他们为难，决定应允前往。

不一会儿，一辆摩托车来了，我上了车。路上先了解了情况，原来他们只有三名歌手，就挂起了南闸民歌乡土艺术团的招牌，在同人家草台班竞争。一场晚会最起码要两个小时，他们充其量能拿得出上台盘就那么几首，何况报幕串词，艺术策划都一着无着，有点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真拿他们没办法，还要把我拖出来出丑，我也在犹豫着。

到那个村口，天还没晚。原来这里是我曾经采访民歌的熟地方，村头一处外墙上还有人故意贴了一张南闸民歌艺术团演出的海报，不觉感到好笑。到了那家院子门前，已经排座了好多人，我们的乐队正在应付吹奏着挽歌。前来欢迎的是老同行，当地乡镇的老文化站长，我很真诚说班门弄斧来了，请多多架势。他说就是听到你的名声才特地赶来的，还真叫人有点不好意思。

于是，我立即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替他们小团体开了个会，把节目作了分工和策划。因为他们的底细我都清楚，就像给草台班说戏一样把演出程序、演员分工以及场景幕次认真交代一番，并且对他们来个激情的鼓励成败在此一举，已经来不及排练了，大家做做准备适当化个淡妆马上就开始。说着天已经黑了，场面上灯光骤亮，还有许多彩灯泡在闪烁，很有点壮观。这时观众又上了许多，排列有序地围着，外面还有站立的人群，男女老少人头挤挤。这样看晚戏场景自电视普及乡村就不容易看到了，没想到这里还这么热闹。

没有办法，我只好脚大脸丑不害羞，自己即兴报幕串词，还是假戏真做地摆出架势，铜管、架子鼓、电子琴几位伴奏排列就序。他们的土音响还不错，无线话筒的音传出去还比较纯真。在轻柔的音乐声中，我上台程式地报了幕，当然这程式语言也是大晚会上的公式，带着半点洋气。然后按节目顺序依次，传统乡土民歌、戏文民歌、革命历史民歌、新民歌，把我们南闸民歌的知名曲牌都上了。我们演员多在电视上漏过像，也有较为成功的演唱形象基础，加之演出很投入，还算有一点光彩。

形式也尽量力求多样，有传统的民歌男女声对唱《手扶栏杆》、《十二只舟船》；有委婉柔美的女声独唱的戏文民歌《十进磨房》；有阳刚豪放的男声独唱《梨膏糖》、《补缸》；有革命战争年代流行的历史民歌《学习新文化》；还有新民歌《婚育新风遍万家》，都唱出了较佳的效果。我也来了激情，来了一首保留曲目，和被誉为“水乡刘三姐”的民歌手一首秧歌对唱《姐儿香儿》，带一点落差层次，全场效果还好。由于演员少，为了延长演出时间，我还在中场安排了一个特殊的节目，用评书形式讲了两个传说小故事《白马湖的传说》和《水漫泗州》，都与民歌带点关系，这个小插花还也有特色，让观众由动到静的享受，有一种愉悦的乐趣。结尾来个满堂彩的高[chao]，齐唱《婚育新风遍万家》的新民歌，两位女同胞来了激情载歌载舞好不热闹，我就乘机来个很友好的谢幕。一看时间两个小时十分钟，符合场次规定，那么多的乡野观众余味未尽还有点恋恋不舍。哎，总算让我松了一口气，这三个半亮台土演员能凑合着配合，没有出洋相，也没有为南闸民歌抹黑，幸运幸运。

散场后主人还很特殊地安排一顿丰盛的夜餐，老朋友站长特地同我们演员把杯碰盏，满嘴谦逊言辞：“南闸民歌果然名不虚传，老大哥才艺不减当年。”回来的路上，摩托车队是一路欢歌。我也不觉兴奋致至，感到一丝由衷的欣慰，嘿，自己操心的南闸民歌竟然也有个人模狗样了，也许我这一救场作用还不小吧？

酒精会导致人过分兴奋，毕竟有点辛苦，到家又懒得烧水洗澡，翻来覆去睡不着。老妻的一片抱怨又让我有点烦，一种失落、惆怅不禁在我情绪中油然而生，感到自己有点对不起自己，这一帮小鬼已经心安理得地吃起南闸民歌饭，我算什么，这么大年龄，还是个老顽童，进去瞎搅拌什么，同我什么关系，南闸民歌经过我这一救场就真能活了吗，我能解决它什么根本问题？只能好心把它送一程就不错了，究竟能送多远，那还是一种茫然……。

赐教处：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邮箱：jinkuang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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