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睁开眼睛，在一个病房里。头慢慢地转向右边。成趴在那儿，睡着了。

我只是记得，那天的火烧着了整个屋子。

火，就那样依然烧着，从沙发蔓延到窗帘，从客厅蔓延到卧室，不停地。

我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了成熟悉的声音。

我只是等待着，你睁开眼睛，不管拿走我的任何东西去兑换，我都愿意。

我睁开了眼睛。

站在天桥上，那些霓虹它们依然是那么美。远处凌晨的钟声又响起了。街道也随着夜深了，变得更宁静，不再是车水马龙，只是偶尔有两辆三辆车开过。

烟。最后的一支烟。已经燃烧尽。

转过身，看见前面有一个男人正看着我。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成。

终于，我放下了一切，让成进入我的身体。

我哭了，像一个孩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我。吻着我的眼睛。

我用手轻轻地拭去他的眼泪。

就这样身体缠绕在一起，熟睡了。

门口，偷偷走进我房间的那个禽兽开了门。我走进去，关上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转身，向他的心脏刺去。不停地。不停地。

他只是瘫倒在地上。眼睛看着我，然后缓缓闭上了。

地上，很大的一滩血，又干了。

我看着他。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儿，我知道，他再也不会起来了。

我走向公安局。

叶子在枝头上飘飘荡荡，不禁觉察到，叶子要留在枝上，也需要很大的力气。

地面星散的枯叶，随着风，上下浮沉。而攀在枝上的叶子，也终于支撑不住空气的重量，缓缓飘落到地上。

我站在那儿，风祥和的吹着。

用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很自然地微笑着。

清晰地听见自己撕喊的声音，痛苦着，也快乐着。

医生看着我，嘴唇微动着。

“保住我的孩子！”

“医生，请你保住我的孩子！”

……

医生笑着说，“是个男孩，你瞧瞧，他还笑着呢！”

“从来没见过有孩子笑着生下来的。”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一滴眼泪，落在他白白的皮肤上。

“成，再见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孩子凄惨的哭声。

成。

一切的一切像是转瞬即逝的梦。

痛苦地。

它一旦存在，便永远存在，难以挽回。

美好地。

再见你时的心跳声。

当我把刀向那个人刺去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将会结束了。可是，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吧，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每天都摸着渐渐变大的肚子，我能感受他的存在，一个幼小的生命。

我想你知道了，也会和我一样的欣喜。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能体会到她当时怀着我时的快乐。

我很快乐，因为我同样拥有了那种快乐。

这个小生命，他是我一生的爱。

想起了一首诗。

诀别

不愿成为一种阻挡

不愿让泪水

沾濡上最亲爱的那张脸庞

于是在这黑暗的时刻

我悄然地隐退

请原谅我不说一声再会

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里

试着将你藏起

藏到任何人任何岁月

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