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 浪 歌 手 (散文)
金 矿
有人说我这人一生不得志就是爱好过于广泛,叫样样都能摸着一点,就是一样不精。乡野一句话叫一行不精万人灰孙。这就是没有成功的理由和警鉴,就谈音乐这一项吧,尽管能把南闸民歌抄得拂拂扬扬,音乐界有好多老师和朋友对我都十分友好,也很看中我,但我的音乐理论知识确实还是门外汉,连一个乡土音乐人都称不上。我自己也感到自己是在滥竽充数。
就是我这个滥竽充数的音乐人,最近却有一位歌手经常缠着我,还接连称我为老师老师。说来这也是一个很有趣味的生活故事。那是某一天在创作之余,心绪不太豁达,写不下去,就想寻找一位同志向的网友开心的聊一聊,我就茫然地扫描着,一位网名叫“流浪歌手”的网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决定把他纳为好友,在纳为好友的留言里我就浪漫地亲近他,打了一句流亡歌曲的歌词“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可爱的故乡”。没有想到这随意的留笔会产生神奇的回应。他竟然立即接受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你好”。
好像他并没有什么对我有隐私保留,因为我的资料上已经表明自己年龄已经五十,分明是他的长者,何况能知道流亡歌曲歌词的人一定是音乐爱好者,是他的业内人员。我的这句话就像暗号一样很自然地同他接上了头。这位流浪歌手说这些年来已经没有人能这样触及他的心灵了。他告诉我他的职业确实就是流浪歌手,我真感到奇怪,目前在我们中国还有这样的职业?
我搞散文创作,最喜欢探究这些特殊群体人员的情感生活心境,我在尽力引诱他说出我所好奇的一些独白。首先是滥竽充数地同他谈了一些音乐专业知识,这样更引起他对我的无比崇拜,说明他是多么渴望提高自己的音乐素养啊,接着他就把自己制作的个人演唱专集发送给我,还把自己在街头的演唱录象发过来,表明自己流浪生活的真实性。
听他的音色,表明其演唱水平是较高的。我很欣赏地听了几首,除了有两首是明显地模仿外,还很有自己创作的独特演唱风格。像这样的基础如果到正规的艺术院校深造,或者参加演唱大赛也许就可以成为知名的歌手。接下来就是视频音频聊天,他愿意很真诚地同我面对面谈话。也许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你早年为什么不考艺术院校呢,我的这句问话他没有立即回答我,只是停留了片刻的沉思,他问我能相信他的话吗?不会怀疑是吹牛吧?我说这话何从谈起。他说曾经考上中央音乐学院声乐系,我说你有点大话了,中央音乐学院毕业的声乐演员不是这个等级的水平。他说我听觉很准确。从衣袋里掏出中央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已经发黄而又被揉旧了,这大概是他的身份证明吧,我知道那不是假的。接下来是小伙子泪流满面地讲述着他辛酸的人生履历。
他的童年到少年生活是无限美好而优越,父母呵护有佳,老师也对他特别关爱,特别是他有音乐的天赋,更壮实了他童年志向腾飞的翅膀,他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一名歌唱家,父母专门请音乐老师对他进行音乐培训和专业辅导,在少年宫辅导班里确实表现出他鹤立鸡群的优秀,高中还没有毕业,音乐门类提前招生,他报名了,喜出望外的是他竟然被全国最著名的音乐高等学府录取了,如此的出类拔萃令老师和同学们刮目相看。我也真为他祝贺。他说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悲剧了,我还是在认真地听他继续地叙述。
他接下来的生活有点象编出来的故事。事情发展的轨迹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在他在中央音乐学院就读满三个月的那天,突然接到一个颇让他心惊肉跳的电话,是他爸爸一位好朋友打来的,说他家出了一件特别大的事情,他立即就感到心跳不安,想着为什么父母亲一个人不同他通电话呢?莫非是……?他立即请了假踏上归途。他说也许是一种心灵感应,一路上他就像魂不附体,知道一场灾难已经降临他的头上。
回到家,父母单位的领导及邻居挤了他家一屋子。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他有点傻了,怎么还看不到自己的父母,他被带进其父母的卧室,两张带黑框的照片安放在写字台上。周围围着黑纱,父母还是那种安详的笑容。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事实,一下子晕倒了。醒来以后躺在病床上,大家要他节哀,说还可以见到他父母的遗体最后一面,就这样他到殡仪馆只会到最后一面,父母就一起被火化了,根据公安局的鉴定,他父母的不幸社会他人都没有事故责任,只是一种液化气中毒在室内闷息致死。最后的判断结果是他父亲酗酒后把煤气阀未关就迷糊了,睡熟的母亲也因此遭了殃。
这只有三口之家的家庭,立时就剩下他一个孤儿。由于失去了依靠,加之自己极度的痛苦,他失学了,那音乐殿堂之梦也从此离他越来越远。这也许同他自傲与孤独有关,从那时候起他就成了流浪儿,只是靠自己唱几首歌后乞讨着,好心的人会丢给他两枚硬币,当然丢下一枚的人也是对他的一种施舍。就这样流浪之旅一下子就走过了十年。也许是我对他的最初认识,就在短短时间的接触中,我发现他的心灵有了严重的扭曲,我怀疑像他这匹野马就是架上十道车也不容易拉回头。因为他的心毕竟死了,在原生态的土地上及自然环境中,缺乏人间亲情的温暖,他还能够自觉接受常规纪律、法规、人间道德的约束吗,就等于你把一只野禽一时收到笼子里,他能够正常的生活吗,何况谁又愿意去驯服他这匹野马呢?
从心理状态分析,这位流浪歌手还并没有堕落,他也没有给社会带来负担,没有给社会带来负面影响,但也没有作出贡献和功绩。然而这漫长的十年,他流浪地唱啊、唱啊,冬天跑到南方,夏天跑到北方,几百个城市跑下来了,桥洞下度过夜,饭店里端一会盘子人家会给一点剩菜剩饭。也许会有人认为他唱得很好,是个人才,但真正关心他的是谁,真正能给他温暖的是谁,一个也没有,其实他早已成为被社会遗弃的人。
啊,我不禁十分同情这位可怜可悲的流浪歌手,我能为他予以怎样帮助呢?说实话,我的音乐基础太差,很难把他带进艺术的殿堂,相距太遥远,也很难给他以亲情的温暖。他说又要出碟片专集了,说明他还有一种向上的自尊心,那些曾经依赖的衣食父母能认识他的劳动代价吗?不一定吧。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时间操他这个心,因为我还有一个南闸民歌的工作任务没有完成,没有多余的精力啊。
在恍惚中,思维在神经质地延伸,我也会唱,有条件我就帮他补台吧。“啊,啊巴达姆……啊,啊巴达姆……”,拉兹式的他倒也自由,一人有饭一人饱。哎“小拉兹”你就不想到你的爱情、家庭、一生的归属?“啊,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可爱的故乡……”。
赐教处:江苏省淮安市楚州区南闸文化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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