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是个清纯可人,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就叫小妹。要不是生长在这个与世隔绝,大山环绕,不为人知的小山村, 小妹绝对是国家少儿歌舞团的小演员。
小妹不是我娘生的,但从我记事大概六七岁时,就有了小妹。我问娘,小妹是那里来的,娘说,是村子旁边的山箐沟里涨水时捞来的,我还真信了,之后只要下雨,就老缠着娘说:“娘,快点,箐沟里又涨水了,再去捞一个小妹嘛!”
这个捞来的小妹,从早到晚,总是用稚嫩的童音叫着“多多!多多!(哥哥)”,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我领着她到村子后面的山上采野花、摘野果,爬大树,攀岩洞,掏鸟窝。领着她到村子前面的稻田里捉小鱼,捉蚂蚱。小妹一个小小女孩,总是像男孩子一样,随我调皮捣蛋。
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我高高兴兴背着父亲的父亲就留下来的一个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帆布书包,早早的起来,翻过两座山,走过三条箐,到一所坐落在大山腰的大队里的小学读书。小妹鼻涕眼泪的大声哭喊着跟来,于是,我背一段,让她自己走一段路到学校。我们上课,小妹也要上,被老师哄出教室,小妹就可怜兮兮的爬在用土垒成的教室窗子外,看我们上课,我们跟老师读一句,她也轻轻的跟着读,到下课时她已经爬在窗台上睡着了。
我们老师是初中毕业的一个小女孩,大概十五六岁,说是来代课的,她看小妹可怜可爱,就特许进入教室,和我坐一起。从此,小妹就和我一道读书,成了一个非正式招收的小学生。
有一次,我和几个同学打架了,是因为小妹打的。一天课间休息,同学们在教室外面的土操场玩耍,一个调皮的男同学看小妹跑来跑去,小羊角辫子一跳一跳的,就恶作剧,悄悄绕到小妹身面,猝不及防一把将小妹的裤子脱到脚跟,露出她白净的小屁股,小妹不知道提起裤子,大声喊我:“多多!他脱我裤子!”我恶向胆边生,几大步跑过来,先帮小妹的裤子提起来,然后向着那恶徒扭打在一起,等小老师赶来,我们都已经鼻青眼肿,小妹泪眼婆娑笑了。那时,由于生活困难,我们农村的孩子穿的是用橡皮筋做裤腰的土布裤子,到十五六岁不穿内裤很正常,小孩作祟脱别人的裤子也很正常。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和小妹总会在崎岖的小路上边形成的一个山箐沟里洗澡,那时的意识中,根本没有男孩女孩之别,我们把简单的衣服书包仍在大石头上,然后全身赤luo,跃入清澈的水中,嬉笑打闹。
渐渐地,我们长大了。我才知道小妹不是山箐沟里捞来的,但确实不是我娘生的,是远方我父亲结拜的一个弟兄家,由于孩子多,生活困难,加之农村人重男轻女,我家孩子少,就给我家了,说是长大给我当媳妇。
后来,我到镇上读初中了,小妹没有再跟来,因为她也逐渐长大了,家里农活多,父母说,小女孩读到小学毕业就行了,书读得太多还不是要嫁人生娃,让她在家里做农活。为此,我和父母吵了好几次,但最终还是以我的失败而告终。我一个星期回家背面粉(那时读书是要自己带粮食去的),看到清纯可爱的小妹在父母的支配下,无怨无悔的养牛喂猪,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总感觉像亏欠了她什么。
再后来,我到很远的县城读高中了,一个学期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我感觉小妹越来越漂亮,父母越来越苍老了。高二下学期,放假回家,我和小妹坐在村子后面高高的大山腰的石头上,当年无知的小妹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的美少女,她紧紧依偎在我肩膀上,手中拿着像小孩时一样我采给她的一大束野花,静静的听我讲述着学校的事情,清澈的眸子里涌露出幸福羡慕和向往。当夕阳西下,群山披黛的时候,在这个特殊的大自然中,小妹把她的初吻献给我……在这个学期,父母为我和小妹举行了定亲仪式,还是那么懵懂无知的我信誓旦旦向小妹表示,要带她到县城去买花衣衫,要让她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
高中毕业后,我不负父母和小妹的厚望,考起了乡上的干部,从此领上了30多块钱的工资,成了我们哪个山村里第一个走出大山,工作当干部的文化人,成为远近村子多少家庭教育孩子们好好读书,像我一样出去工作的榜样。
生活就是那么无奈和戏弄人。小妹等呀等,从小等到大,等了近20年,等着嫁给我,而我最终却因没有娶她。不是我嫌弃她,是因为在我心中,她始终是我的小妹,清纯可爱而不可亵渎的小妹;不是我不娶她,是因为现在这个老婆——乡长的女儿,寻死觅活非我不嫁,否则就去跳崖,我就是杀人犯;不是我心中没有她,我知道凭我的能力,最终只能领她到县城买花衣衫,要给她幸福生活我能力有限,我要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一切不是我的错,更不是她的错,是生活的错,是命运的错。虽如此,但我心中从此背负了沉甸甸的自责与内疚,从此,恨死了我的老婆,乡长的女儿想要幸福我就给她幸福,我又不是救世主,更不是神仙皇帝,我如果有能力,我要给幸福的人,就只有小妹。
我结婚后,小妹恨死了我,就像我恨死了乡长的女儿一样。在父母的操纵下,小妹还是嫁人了。离我们村子很远的一个村子里的一个男孩,说是在我们读小学时候就喜欢我小妹了,依稀我记取了就是脱我小妹裤子和我打架的哪个小子。那小子对我小妹早有意图,原因都是因为我和小妹的“童养媳”而止步,知道我娶了乡长的女儿后,那小子欣喜若狂,立马三番五次来提亲,父母看他也是老实巴交的人家,就答应了他。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小妹嫁给脱她裤子的那小子的那一天。当迎亲的古老长号从山那边传到我家门口,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妹一步三回头,呼爹喊娘,就是不喊哥的骑上他们拉来的毛驴,小妹的身影迎亲的队伍和长号声渐渐在山那边消逝,我呆呆的在村口站到天黑,心中的痛苦就像有人把我的肉剐了一砣去,我欲哭无泪……
-全文完-
▷ 进入美泉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