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年时间内我一共相了五次亲,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越是着急,她怕我嫁不出去啊!母亲经常在我耳边唠叨:“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找着对象,如果你嫁不出去,我都没脸见人,让邻居笑话死。”母亲念念不忘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这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我也无可奈何,着急有什么用。这种事要讲究缘份,可遇不可求,就顺其自然吧。
前几天,我的好朋友文说给我介绍个男朋友,问我愿不愿意。文告诉我那个男的我见过,就是在香港街开文化用品商店的,去年我们俩去买过东西,正好那个男的也在,我还隐隐约约有点印象,那个男的三十岁左右,身材矮小,五官似乎还过得去,我从不刻意观看陌生人的长相,有很多人我见过几次居然不记得他是谁。文说那个男的这么大年纪还没找着对象,可能是缘份没到,整天呆在店里结识不到什么人。他肯定能看上你,你现在没工作,他开了个店你可以给他看店,也算有了着落。我想了想就答应了,文也不认识那个店老板,其实是别人想介绍给她的,文有男朋友没答应,现在她投桃报李介绍给我。
文将我带到一个中年妇女那里,婉转地将意思告诉她,把我介绍给那个男的如何。文叫她刘姐,刘姐很高兴,笑容满面,连说:可以,可以……刘姐让我把电话留下以便联系。我在广西被抢劫,手机也被抢走了,我现在又没工作,根本没手机,就把家里的电话给了她。过了两天,刘姐给我打电话问我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说我家离城里很远,现在又是傍晚出去不方便。刘姐好像很着急,她又问我明天十一点可不可以。我说十二点行吗。她说在她上班的地方等我,并一再嘱咐让我一定要去。
第二天,我穿了一套平时经常穿的休闲服,照了照镜子,就这样吧。内心有种复杂的情绪难以言说,相亲我经历得太多了,我不知道这次又会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对相亲没有信心了,自从第一次感情失败我就对自己没了自信,对婚姻也没什么奢望。十一点二十五分刘姐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走,从始至终她都很急切,她的过分热情让我有些忘而生畏。我告诉她马上就走。我骑上电动车先到文家,将车放在她家里,告诉她我去相亲。然后我徒步走到刘姐上班的地方,她见到我就让我跟她走。路上她问我有没有学历,我斩针截铁的说没有。她又问我有没有什么特长,我也毫不犹豫地说没有。我在回答的时候很坚定很认真,连自己都有不确定的疑惑。刘姐又说没学历没特长也没关系,那个男的经济条件还不错,我跟着他不用受苦。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苦涩,不断从心底涌出的挣扎搅得我很不舒服。
我以为刘姐把两边都说好了,约出来见面,没想到她将我带到那个男人的店里,当时我又尴尬又窘迫,而且那个男人也不在店里,店里只有两个员工,他的店不大,货还算齐全。刘姐立刻给那个男人打电话,让他马上回来。我才知道根本没有事先跟他约好,而是迫不及待先约了我,我还以为会约在外面,没想到她把我带到他的店里,也许那个男人根本不知道今天相亲。我的心在刹那间冻结,有种悲哀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什么每次遇到的男人都是这样,我有些茫然无措,先前的平静推翻了所有的释然。我麻木的、彷徨的和刘姐一起等待那个男人的归来。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人拎了一个大塑料袋回来了,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我低着头。刘姐热情地为我们介绍,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说:知道,知道。平静的话语中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那一瞬间的感觉,我就像个乞丐主动送上门来乞求他的施舍,别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那个男人又说他今天很忙,没时间,以后再说吧。也许这是他在婉转地拒绝,他的话像针一样根根刺入我的心脏,煎得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疼痛,我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再多待一刻就多受一分羞辱。那个男人对刘姐说把电话留下吧,刘姐告诉他我没有手机,只有家里的座机。男人只要求把刘姐的电话留下,刘姐还将那个男人的名片塞给我,我很不情愿地接过塞进口袋。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这样的天气我的心情却布满阴霾,并不是因为没有相亲成功,如果他不愿意相亲,可以拒绝见面,连最后的自尊都不留给我。这次的相亲只有几分钟时间,从头到尾那个男人都没正眼看过我,我也同样没有正眼看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可笑啊可笑。
每当听到有人问我:你还没结婚?或者有人恶意地嘲笑: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我就会有种心碎的感觉,那种刺痛漫延浸透到每个细胞和神经末梢,痛彻心肺。我的伤口被人一次次践踏,让我没了尊严、没了自我。
我站在外面等刘姐,尽管我对她做的这件事很不满,我还想保持起码的风度。她出来了脸上依然带着灿烂的笑容,她说一起走走,我平静地说我还有事,然后我们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掏出那个男人的名片随手丢弃在路边,我根本不会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就算我嫁不出去。
我的心还停留在刚见面那一刻,内心深处有接连不断的情绪连绵起伏,这样的结局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就像一个反复无常的梦镜在瞬间崩塌、毁灭。我只想知道世界上的男人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有着怎样的表情和反应,我就觉得是个怎样失败的女人,也许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没有一点魅力。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对这个世界就会少一点留恋,对男人就会多一分冷漠,我依然一如既往的孤独,这就是我的命。
我记得第一次相亲是在五年前,对方是个开火车的,29岁,据说家庭条件不错,有房有稳定的收入。我们见面时他还带着他姐姐,我就有种难以言喻的落寞,这么大的人了还带着家属相亲,自己连主都做不了,他坐在我旁边像个小学生一样。他姐姐像个法官,我就像个犯人,不停接受他姐姐的严肃认真地审问,我被她审了个彻底,审完后,他们就走了。这期间那男的只说了两句话,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他们走后,我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笨得天下少有,我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第二次相亲是临县公安局的法医,26岁,约我在汉堡店见面。我如期赴约,我看到他时差点临阵脱逃。那人人高马大,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的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我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他把我迎了进去,我进去之后差点没背过气,当时强压怒火,勉强坐了下来。他相亲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同事,三人全神贯注打牌,无视我的存在,我就像个多余的人,插进他们中间显得那样不协调。他们玩得忘乎所以,兴致高涨,我不知所措。那人时不时跟我说一句话:“我们好像没话说哦。”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跟我们一起打牌吧。”我从牙缝里冷冷蹦出两个字:“不会。”坐了几分钟,我终于忍无可忍,我站了起来对他说:“你这个人太不尊重人了,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亏你还上过大学,一点教养都没有。”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留下三个一脸诧异的男女。
第三次相亲是个保险公司的,28岁,个子很高,我看到眼角有很多与年龄不相称的皱纹,容貌显老,像三十多岁的人,也许是他谎报年龄。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78年的?”这句话差点没让我背过气去,我没好气地说:“我就那么老吗?明显得我比你小很多,难道你看不出来?”当时我的年龄不大,而且长得也很娇小,又有一张娃娃脸,我最大的优势就是我的外表比实际年龄还显年轻。居然被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说得那么老。这个人太成熟,而且太现实太开放,我接受不了。
第四次是个从外地来的打工仔,28岁,听说是个技术员。其貌不扬,又矮又小,不修边幅。别看人不怎么样,口气不小,他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要不是我那些亲戚说我年龄大了,硬逼我来,我才不会来,我们本来不认识就来相亲,这是不是挺可笑的……”一口方言,大言不惭,我站起身来就走。
自从几年前那段感情结束后,那个满口谎话的男人无情的离我而去,让我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阴影之中,至今还无法走出情感的误区,我害怕,害怕遇到的男人和他一样。前几天的相亲失败,让我彻底失去了信心和勇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自己的命,从小到大一直坎坷艰辛,命运多乖,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会得到幸福,曾经我也是那样对生活充满希望、充满渴求,也努力拼搏、努力进取。现在想来生活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如今回头望我所有的努力都变成徒劳的挣扎,留给我的是无尽的伤痛和一个干枯的躯壳。我不奢望拥有太多,只希望现在的拥有没有失去就可以了,对我来说爱情和幸福实在是太奢侈了,我从来不敢想,这就是我的命。我不能对生活有丝毫的挑剔和不满,更不能有什么奢望,我很懂得满足。像我这样的人是不该拥有爱情和幸福,连快乐都是多余的,陪伴我的只能是无尽的寂寞和接连不断的打击,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我都不配拥有。我常常在想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老天唾弃,就算我伤害了全世界的人,命运惩罚我一世孤独,让我活着受尽坎坷、受尽折磨,每一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仿佛都在我预料之中,好像顺理成章,好像命中注定,无论将来再发生什么惊世骇俗、天覆地灭的事我也不觉得奇怪,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再多的挫折也无所谓。如果我真的天理不容,那么就让我用一生去赎罪。
我在这样想的时候,有泪水不经意间充满了瞳孔,眼睛红肿,有种东西哽住了喉咙。回想自己走过的日子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时间无情地流走,寂寞得不留一丝痕迹,而我仍站在原地,无力改变什么,眼睁睁地无能为力。请宽恕我对生命的背叛,生命是如此可悲,这世界充满了诱惑和陷阱,充满了罪恶和苦难,我是在毫无意识麻木的存在着,城市里混浊的喧嚣,拍打着我未老先衰的心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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