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班主任阿彪,取出长笛,坐在古庙残墙断壁上,吹着凄凉悠远的长笛声,那声音飘荡在群峰上空,久久回荡……
阿曲则唱起了;“长亭外,古道旁,芳草碧连天……”班上的同学也都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太阳早已没入群峰之中,只有天边还挂着一抹深紫色的霞光;山脚下的村庄,家家户户屋顶上升起了袅绕的炊烟,远处还传来放鞭炮的声音;不知是否又死了人,还是有新人结婚;是不是那位黑势力团伙头目,又霸占几片新的滩涂取沙石卖钱,开庆功宴?还是那位镇长高升了,各村长为他燃放鞭炮送行;他们会不会在送别宴席上喝高了,把鞭炮燃爆炸了;为了自己早日能高升,会不会又变本加厉地贪污钱财,以便有更多的钱财去给上司了?想到这里,我不禁为他们妻儿老小耽心了起来……如果真如此,那他们离到樟元山转三个弯的地方也就不远了。
我们在山上吃完晚饭后,天已抹黑,远山的翠绿已变成墨色,只有群峰的轮廓还依稀可见;天上没有月亮,满天的星斗发着柔和闪亮的光芒;山间的飞鸟早以一群群飞鸣着归林,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野兽的阵阵长嚎。胆小的女同学有点害怕起来,据说此山有豺狗,发出的声音和样子都很象狼,有人见过蹲在山门前的豺狗,蓝蓝的眼睛,白白的牙齿,看着你,一动不动,当你捡起石头扔过去它才会跑开。
晚风吹来,初夏里的山上还是有些寒意。我们在古庙废墟的空坪上,挖了三个浅坑,在松树根上放上一些和尚采集来的松脂,点燃火;火苗忽地往上窜,树根燃烧着发出辟里啪啦的响声,时儿飞溅起的火星,在空中一闪复又熄灭。我们取出各种各样的酒水来,和尚早以把烟熏野山鸡蒸熟,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山鸡,分别放在三面小簸箕上,簸箕上还垫有一层碧绿的巴焦叶;香得我口水都流出来.我急忙伸手取来一只鸡腿猛咬,让我意外的是此鸡非彼鸡,给我的牙齿开了个玩笑;谁知牙齿不争气,只咬下一点鸡皮,。熏山鸡太硬,也可能是只老鸡;阿芬吃了杨梅的牙齿,此时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一旁观赏,再也无能力参与嚼爵大赛了。
这次夏令营最让人兴奋的,莫过于男女同学能在一起过夜了。要是哪位漂亮的女生能和我紧靠在一起,彻夜长谈人生,未来,爱情,和琼谣小说中动人的爱情场面;女主角都是在黑夜里主动地去亲男主角的,还要喝得有点微醉,忽然受到惊吓,就会把男主角紧紧地搂抱住不放……想到这里,我就迫切希望豺狗能多来几只,发着狼一样的长嚎。
我和阿彪,和尚三人坐在一起喝酒;其他男女同学也是忙着互想灌酒,谁都想灌醉几个来搞笑,但是醉的绝对不能是自己。阿坤首先喝醉了,口吃着吟诗,吟的是曹操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日,去日苦多。慨当以昂,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轻轻子仱,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萍。我有佳宾,鼓瑟吹筝。明明如月,何时可唾。忧从中来,不可断绝”……吟着吟着便哭了起来.此时,一阵山间凉风刮来,吹得火焰的影子如舞女在同学们脸上跳舞.
有英文好的女同学,轻唱起了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来,仿佛整座山梁过了今夜就要沉没,绚丽多彩的青春美好时光也将一同葬身大海……
由于没有女同学主动找我喝酒,我独自和和尚赌气地喝得半醉;一个人忧郁地走到山边,看那远方村落里的灯,鬼火一样的闪动,国道上行驶气车,车灯变换着不同角度扫射路面;山垄田里燃着松树枝在抓泥鳅的农夫,光着脚,在田梗上留下一窜窜孤寂的脚印......他们所抓的泥鳅或许是自己吃,或许是舍不得自己吃,要拿到集市里去卖钱,为那可能能考上大学的儿子筹集学费?想到这里,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我的父母何尝不也是这样。
善解人意的和尚,见我独自一人来到山边,跟了过来,好象早以是多年的朋友一样,拉住我的手,说山边太凉,晚上也危险。要我到火堆旁边,他讲火妖精的故事给我听。我俩到火堆旁边时,同学们早以醉成一团;只见阿芬用手狠掐一下阿贵的屁股,阿贵痛得跳了起来!阿芬则格格地傻笑个不停;小妹身边就围了更多的男生,当然也有阿坤虎视眈眈的傻坐在身边,没人敢去掐小妹的屁股;阿雄和阿琴则蒸发了似的,不知跑到那个角落里去偷欢了。阿彪早以微醉;复又拿起长笛吹了起来,还是那忧扬惆怅的笛音,底底的,时而疯了似的高昂,听得人会得神经病。据说他爱上了我们学校的美女教师阿莲,可是阿莲早以和另一位男教师谈了恋爱,他也是一个为情所伤之人。
我问和尚,你老婆和孩子们呢?他说他儿子早已外处打工,并娶妻生子了,女儿也早已出嫁;一年到晚很少来看他们;老婆在山下卖他编织的各种竹制农具,三天才回来一次,独自在山上很寂寞,说着说着,怀念起了作和尚的日子来。
我边听和尚讲火妖精的故事,边打起磕睡来。夜已深,想睡的同学支起了帐篷,仰面躺着呼呼大睡,还有同学不断地往火炕里加树根;一根树根下去,火堆里便会有无数的火星哗啦啦地往上窜,一会儿又消失在空中。古庙的残墙断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默无声息地孤立在一边,千年不倒;坚韧地拔立在那儿,以向世人见证曾经的辉煌。
已是下半夜,同学们大多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豺狗并未如我所愿地到来,学狼一样的长嚎;也没有漂亮的女生吓得紧搂住我不放。我看着身旁古庙的残墙断壁,想起上学天天路过,罗镇长那早以人去楼空的家,大门里还依旧贴着法院的大叉白纸封条。我陷入了沉思,世事无常;我躺着的这块地下,不知还埋葬有多少的繁华,和兴衰;谁又能预知这座古庙的废墟未来不会香火重盛?钟声常鸣呢。那庙里宏亮的钟声不知是否是为庙里和尚敲的,要他们别犯戒;还是为红尘中人敲的,要世人别太贪婪,别互相屠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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