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习惯性地走进那片沾满了露珠而又柔软的青草地上,我总是喜欢把脚步放慢,细细地端详那些挂在草叶上晶莹的水珠,看着它们一滴、两滴,无声地落到我的鞋上、脚上,带给我心底一丝丝的快意和清凉。
风,起了,有叶,从树上轻轻地落下,黄的、青黄的、青的,一片、两片,静静地、幽幽地,落进我的眼里,落进我的心里。
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想起过,你这个在人间随风飘浮的小小年纪的孤单的女孩,在这个叶落的秋天里,你再一次和这个季节一起,带着满地的露珠,走进我心灵的深处。
虽然,我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知道你的奶奶,知道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
你父亲叫一萍,是个从小就没了爸爸的孩子,因不服你奶奶的管教,养成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坏毛病,一村几百人,他谁都不怕,单单怕我那一族之长的继父。有时,家中没米下锅,你父亲就拿你奶奶出气,打你的奶奶,惹得你奶奶总是三天两头地上我家来告他的状,后来,继父就常叫你父亲到我家来帮忙做些事,就在我家吃。
当和你父亲同年龄的人大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之后,你父亲还是单身一个,整天乐呵呵的,有说有笑,无忧无虑。他依旧常上我家来,帮忙做事,没事时,就和我们一起玩扑克牌,他常输,玩不羸时就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个鬼精灵,他开朗的性格总让我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孩子,其实他要大出我们好多。
我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心想他总不能就这样单身一辈子,如果他能成个家,有个人陪着、管着,不是比他一个人这样有一餐无一餐的要强得多。
我家有一亲戚,会木工手艺,我母亲就去央那亲戚,求他把你父亲收着做个徒弟,亲戚答应了。原本我那亲戚也是个天王老子都不怕的主,没想到他们师徒二人竟是合到了一块,师父教得开心,徒弟学得也快,三年下来,手艺学成。于是,媒人来了,两头一撮合,从附近的村庄里就走来了你的母亲。
一天,在路上碰到你母亲,看样子她比我大不了两岁,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圆圆的脸庞,脑后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看上去漂亮可人。我们对面站着,我瞪眼瞧着她,她也瞪眼瞅着我,大家都怯怯的,谁也没有说话。熟悉以后,她告诉我,说她知道我,就是怕她叫我时我不应她,她好没意思,我却告诉她,我当时没有喊她是因为我怯生,对谁都一样。
你父亲成家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到处游荡,不再打你奶奶,也没打过你母亲,正儿八经地担当起了家的责任。村里的人看到他的变化,都打心眼里为他高兴,把个队长给他当着,让他当好大伙的带头人。他很能干,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硬是把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大家对他刮目相看,啧啧赞叹。
几年后,你就带着你父母的希翼来到了人间,不过那时,我早已招工在外,只是听我的家人说起过你,但终是不曾见到过你。
九八年回家,看望生病的继父,和母亲走在路上,快到家时,母亲突然指着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土丘,说那就是你父亲的归宿。
我心中凄然,问起你和你母亲的下落,我母亲说你母亲带着你改嫁到了邻村一个姓王的人家,那男人脾气不好,总是动不动就打骂你们,还有那男人的嫂子一家,也时常找茬欺负你们,你们常常以泪洗面。我母亲说起这些时,总是责怪自己,说是她害了你们。可是,人的命运,谁又能看得透呢?
这次回家,我又问起你们的事,我母亲说你们不堪忍受那男人的打骂,终于远走了他乡,我们从此再也没有了关于你们的任何消息。
风,还在轻轻地吹,叶,还在静静地落,这小小的落叶,多像你这在世间随风飘零的小小的身影,此刻,你飘泊在世间的哪个角落里,又躲在世间的哪个角落里哭泣?
在这个叶落的秋天里,在这个落叶的秋天里,我在异乡深深地把你想起,所有的话语,所有的祝愿,我无从寄托,只能在心中,为你们深深地祝福:愿生活少给你们一些坎坷,少给你们一些泪水,多给你们一些幸福,多给你们一些欢笑,愿你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能过得开心如意,能走得平平安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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