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飞睁开眼时，月光正好透过窗格，在地上洒了一层薄薄的霜，身边的之婉，虽已离世多年，此刻，却仍似在他身边刚去未久，月色泠然，羽飞披衣来到窗前，心中一片空荡。

暮野四合，羽飞一个人走在苍茫的古道，脚下这条路似乎无限漫长，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还要走到什么时候，蓦地，一声悠长的狼嚎声从远方产来，片刻间，又消失在很远的地方。羽飞耳似未闻，心中却无由的酸楚起来，自十年前与漠北七狼那一恶战，他早已无心江湖，可那个为救自己而香消殒命的名叫之婉的女子却再也回不来了，说好在那次决战后要退隐江湖，终究天难遂人愿，之婉还是走了，以后的欢声笑语现在想来恍若隔世，自此，他心中再难容下第二个女子，那一个个未曾实现的盟誓，正如这风中野草，散落天涯。

人生之事，是否也如脚下这密密麻麻的野草，斑驳杂芜，身陷其中就难以自拔？

夜幕，在遥远的天际轻轻垂下，羽飞察觉到，这片荒原最原始的东西已在他身边无比迅速的蔓延开来。羽飞低头，心中有一许微妙的感觉闪过。

一点很微弱的灯光，摇摇晃晃，将息未灭，从远方悠悠传出，黑夜中的灯火，许只为需要它的人点亮，羽飞心中，忽然感到了些许温暖。

路的尽头，是突兀而起的山脉，仰身而望，千里绵绵，并无断绝，羽飞仰首，看来今夜要宿此山中了。走过屈曲小径，羽飞终于看得清，那点灯光，是从山腰一座小屋传出，直上无碍，走到近处，一阵夜风不经意吹过，那扇屋门吱呀一声，被吹开少许，那点微弱的灯火更是摇摇晃晃，要熄了一般，屋中竟似无人，莫非主人夜出未归？羽飞心存疑惑，轻轻走过去，探身而问，并无人应答，推门而望，果然空无人声。

羽飞愕然，再看屋中摆设，亦是简单利落，只窗边那一炉滚沸的汤药极为惹眼，浓烈的药味弥漫整间屋子，羽飞却不觉刺鼻，比这浓烈十倍的药自己又何曾未吃？只是那个为自己煮药的人，已身赴杳冥，再也不能回来。

无意抬头间，不知何时，羽飞见一青衣倚门而立，正望着自己笑。羽飞忙回神道：“深夜不期至此，叨扰之处，还望主人谅解。”

“山中稀客，多日难遇，又何来叨扰之言？”青衣洒然道。

“如此，夜路难行，且就此告别。有期比当后会”羽飞望望窗外沉声道。

“既然夜路难行，山野留客，为何不借此一宿，而后他乡万里，且自随意去留。”青衣飘然道。

......

月落无痕，风寂无声。

炉火将息时，青衣从怀中拿出一本扉页破旧的书：“五日后，若我不归，你且留下此书。”

羽飞接过书：“此趟非去不可么？”

“师父临终有言，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青衣转身悠悠道：“前事已去，恩怨尽了，我也已该离去。”

五日后，青衣未归，羽飞望着脚下早已尽熄的炉火，良久，他终于走了过去，重拾起地下零落的柴禾...

许多年后，江湖上出现一个济世侠医，据说可以起死回生，救活了不少人性命，但并无人知他从何而来，更无人知他姓名，只少数武林中人奇他行径颇似几十年前纵横江湖一时的“羽翼客”。

后天下太平，他亦很少再露面，或有山野樵子说他在深山野林处误食毒草而死，众人终一笑了之，莫以为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