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所有的景物似乎褪到了黑白照里,在清亮的幕色中如同压在水底的景致。我开了门,进到卧室,蹲在地上去解自己的鞋扣,突然看见前面穿衣镜里有一张黑白的脸,如花的微笑里带着逶迤婉转的忧郁,那深深的帘子里更是有一种月亮般清清的忧伤,那不是陈坤吗?活生生在镜子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四处寻找,这才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衣服的纸袋上有一张陈坤的像。我一般对明星没有兴趣,不是猛然看见镜子里,还不知道那纸袋上有陈坤呢。但是自从看见在黑白色里真人一样的像,我这才第一次发现家的真正美丽——黑白的魅力,在黑白里,一切便活了起来,一切可以自由的延伸。
我这才发现,以前我并不真正能欣赏家的美丽,但自从那个傍晚以后,我开始欣赏我的家。
我家在学校内,白墙蓝窗,不开灯的时候,色调主要是黑白,确也谈不上色彩斑斓之类。但是从入夏一直到深秋,都可以闻到夜来香的花香。尤其在夜里,把门或窗拉开,就可以闻那强烈的花香,如同水汽一样扑来,象香水一样让你迷醉。半夜里醒来,那花香细细的幽幽的从窗缝里悄悄进来,就象深夜里的萨克斯吹出的声音和情调,让你不能自已的陶醉沉迷。要是秋天,还多了桂花的香,那富贵的暖香可使你温一段红楼梦里的幻梦。在草丛里,还有许多无名小花,幽香浸人,散在空气里,空气也似乎清秀起来,四处漂浮着的香,让你觉的一切都是美的。
学校除了灵醒的香,还有就是学校的声音了。躺在床上,不用着意听什么,便有声音找到家来。先不说清晨簿雾里学生读古诗读英语的声音,单单就那白天那每隔45分钟就响一次的铃声从早晨6点开始一直到晚上10:30准时结束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铃声是采用的小提琴声乐,转过来拉过去饶一个完整的圈,催促你起床,上课,休息,睡觉一分钟不耽误,在铃声里再懒散的人的生活都变的节奏起来。再有,就是每天早晨7点的广播体操,你即使不起来,听着那声音也想伸伸胳臂腿什么的。附近的人都说:“我们听着你们激扬的铃声,似乎也加入到你们生活循环里去了,仿佛还做着学生。”我想即使有一天我离开学校生活了,我的脑袋一样有那飞扬的铃声在引导我,很多年了,它象血一样流在我身体里去了。还有清晨树林里的鸟叫声,天还没亮就开始吹拉弹奏了,d调,e调换来换去,象一根弹簧360度的旋转,使的清脆的鸟鸣似乎变成了一片旖旎的风景。在规律的时间钟里,每日听着鸟鸣,还有身心不健康的吗?最热的夏天或最冷的冬天,所以的人都缩在家里,而学校的操场和足球场总会传来一阵又一阵欢快的叫声,挥撒青春的声音,在炎热的空气或寒冷的空气里象一支哨一样响亮,这就是最好的说明了。你只要能动,难道你不想继续你美丽的青春梦想,蹦达几下。这个世界永远是动感的,青春的。
年轻的教师有时候还在深夜里和着音乐又哼又跳,是跳动的青春,也是窗里最美丽的剪影。
遇着下雨,如果你忍受不了家里的闷,你可以到操场转转,草半掩半裸在水里,操场一下子成了静意的沼泽,映着湛蓝的天,别有风味。
操场可算是家的运动场吧,除了欣赏满地的绿,还可以在里面跑上几圈,打个滚儿什么的。
站在我家的前阳台,可以看见楼前的两棵大树,都是20多米高的,一棵洋槐,一棵拐枣。这两种树都是我儿时梦里的树,洋槐是我老家小学操场上的,拐枣是我老家农场里的,如今都枝繁叶茂擦着我的阳台伸着身子,仿佛就是悬挂的我儿时的梦景图。洋槐已经有些老了,但是一样年年开花,花儿满树密密串串垂着,如同古时新娘额前的装饰。傍晚的时候,感觉是满树的雪,白的迷幻。落花的时候,满阳台满灶台都是白色的瓣儿,如有白蝴蝶飞来,在那样的情景里发神或是做饭,都特别的有意思,仿佛穿梭在一种音乐才能描述的境界,如果我能谱乐,我想那一定是美妙的音乐。看见洋槐,还可以清晰的想起儿时的朋友和老师,那感觉幽幽的。拐枣曾经是我儿时的人参果,觉的那是多么奇特美味的水果,绕着个小的光滑的枝丫,如龙一样盘绕着,龙身上还有浅灰色圆形种子,红的发亮,每次欣赏半天都不想吃,害怕破坏了它艺术的形状。它的味涩甜,就像儿时的回忆。它的枝丫特别脆,轻轻一折就断去,所以小时候怕树折断,不敢爬树去摘,只好在树下望,从春天到秋天,从叶绿望到叶落光。也许它一直就是我仰望的东西,如今我伸手可得,感觉梦有时候也很近。
站在我家后阳台,便可以看见学校在一段浅山上的水塔,那是一段青色的眉黛,5月份的时候一种叫梳毛草的开出一束束如雪绒一样的花,温柔的白,一字排着,随风飘着,就像快吃完的棉花糖,有一种浓浓的想念,美的揪人。
我家不太大,100平米左右,几乎全是我自己的空间。家是人的衣服,我可以在里面惆怅,也可以在里面偷偷的欢笑,甚至可以打个滚。这在城中心是办不到的,但是在学校,我可以有这样一件旷达的衣服。
家里除了生活用品,电器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所以我几乎不会关门,我知道小偷是不会造访的。所以我用不着为家担心忧虑。
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书屋,书屋里只有电脑,那是我写日记博客用的工具,它也是我的“书库”。
家里最多便是花,有我自己买的蓝草,也有不知名的,别人离开学校到外地工作时候送我的,四五十盆。开花时候家成了花铺。
从我到学校至到现在,学校的老师几乎走了一半,我没有走,我想即使有一天,学校不办了,我会象许三多一样选择最后离开。
我别处有家,老家有,风景区有,西安城有,但我最喜欢的是学校的家,虽然这所学校并不是名校,但是我一样以生活在这快乐自豪。在这里,欲望没有膨胀和爆炸的可能,有的是宁静和平淡,颜色永远只有黑白,但是你可以在感观里得到最大的满足,可以思考着,欣赏着,美丽着。
家在学校,我欢歌,那如绒花般的美丽的身心居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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