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色
灾难过去了。夏天走了。狂欢结束了。一切归于平静了。找不到兴奋点了。人性很贱,没的折腾了,反而无以附着,被掏空了。
百无聊奈后,溜出小城,走进山野。看看流浪的云,抚抚孤寂的风,赏一回老树的舞姿,听一曲野草的吟咏,歇一歇躁动的灵魂。
循着小径,披草拂蝶,拾级而行。峰回路转,走进一座山寺——山是有型的,寺也是有名的。只是这篇貌似游记的日志永远不会出名,为防名山古刹受连累,它们的姓名就从免了吧——此寺正在重建之中。旧貌已不复见,只有稍许残垣断壁以显示其久远的存在,散落在草丛中的几块破损的汉画像石,在历史的长河中,为我们给出了一个古老的航标,只能让人遥想当年的神韵风姿了。譬如一位绝色仕女,尽管历史很厚重,早已被如水的沙漏洗去了华丽的面纱,甚至冰清玉洁的血肉。废墟的后面,有一座气势雄伟的佛殿基本落成。不知道古代的禅林是否会各具特色?只见如今的庵、寺矢志不逾的雷同,见一而推十,恰如这时令,你拂一下头上的落叶,不用抬头,便知秋霜将至。无需着墨。
然需点染的是那尊待妆点的佛。一株枯木,刀削斧凿,镂镂刻刻,便属菩提。慈眉善目,素面朝天,安详视人,亦如朋友,和蔼可亲,尚无凛气。年轮清晰,树香可闻,犹见天然本色。比之香烟缭绕、金碧辉煌的佛,少了许多的隔膜,多了几分的亲近与随和,令人想起修成正果前,在菩提树下静静的卧着的悉达多,既要避开尘世,又得食人间烟火,历遍纷扰遁山林,尝尽寂寞享安宁。望着它,不忍离去。便想,佛也如人。当他真正与众生平等的时候,是如此的和蔼可亲,比如这未妆金开光的木雕。一旦点金成佛,你只有叩拜的份了。
下山,还有一处景,天色将晚,未能尽游,拍得园前一行字。忽然想到,枯木可镂成佛,佛要普度众生。大师题字:人生是可以雕塑的。前半生,虽不信佛,却要竭力塑人。而今想参佛理,冥而无门。不禁惶惑:我为谁塑?将成何形?本色安在?华衣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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