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每到冬天，我懒得在家里洗头发，经常到理发店去洗，但没有固定的场所，感觉哪里洗得好第二次又去了，一般第二次都洗得不好，所以又换一个店，直到有一次认识了燕子，我就极少到别的店里洗头了。

有一天晚上，我走出家门，就近找了一家美容美发店，店里温暖、亮堂，迎宾小姐问我是水洗还是干洗，我看看店里的顾客都是在干洗，便也选择了干洗，她将我引到一张座椅上等待。这时来了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单薄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腿还一瘸一瘸的很不方便，脸上怯生生的。说实在的，当时我心里极不情愿让这小姑娘给我洗头，心想她能洗好吗？但又不好明说，因为她是一个残疾人，我不能歧视她。况且当时店里别的服务员都没空。

小姑娘对我笑笑，拿起价格牌递到我面前，轻声地问：“阿姨，请问你洗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我指着其中的一款说：“就洗这种滋润头发的吧。”她说“要加五块钱的。”我说：“好吧。”于是，她很熟练地开始给我洗头。我觉得她的手法很好，力度把握得很好，最让我感到舒服的是，她是完全用指面按摩的，而不是象大多数的洗头妹一样用指甲抓挠头皮，那样叫人很难受。从始至终，她都认真细致，一点都不偷懒。我从镜子里观察着这个小姑娘，原来，她的脸长得很清秀，笑起来一边脸上还现出一个深深的小酒窝。我试着与她搭讪：“你洗得真好！”她腼腆地笑笑。我问：“你干了多久了？”她轻声地说：“才几个月。”我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下次来可以直接点你吗？”她还是笑笑：“当然可以。你就叫我燕子吧，大家都这么叫我。”从此以后，我大多到这个店里洗头，虽然不是每次都由燕子洗的而有点遗憾，但我是冲她而去的。一天，她对我说：“我要与我的师傅在马路的对面开一家理发店，欢迎到我们的店里来洗头。”果然没多久，他们的新店就开张了，店面比过去的小多了，但装潢很精致，感觉很温馨。于是，我又成了这家新店的常客。

去年年底的一天，我又去店里洗头，没看到燕子。我问给我洗头的妹子：“怎么没看到燕子？”她说：“她的奶奶病危，怕是好不了了。她回去了，可能要等奶奶的丧事过后才能来。”我问道：“她家住哪里？”妹子说：“在浏阳一个偏远小镇上。”我说：“燕子的手艺真好！”妹子感叹：“是啊，好多顾客就是冲她来的。”后来，燕子的师傅又盘下了原来的那间大门店，我只去过几次，却只看到过燕子一次，她经常不在店里。

今年整个夏天我没去过理发店。直到上个星期天，我去理发店焗油，还是没看到燕子。还是那个妹子给我焗的油。我说：“好久没看到过燕子了。”她说：“燕子回家去了，可能不会再来了。”我很惊讶：“她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妹子说：“可是她的腿站久了就会又肿又痛，我们都觉得她怪可怜的。她的脾气也越来越怪了。”我也很同情燕子，说：“可能与她的残疾有关吧，心里自卑，脾气当然怪了，如果有人能开导开导她也许会好些，至少她可以自强自立。”我又问她的腿是不是小儿麻痹症？妹子说：“不是的。她小的时候，一天晚上发高烧，奶奶带她到村上的医生家去打针，突然停电，医生不小心将针打在了她的坐骨神经上，她的这条腿就没有知觉了，后来就成了现在这样。她是奶奶带大的。她一直恨她的妈妈，因为打针的那天晚上，她的妈妈正在打牌，现在还是沉溺于牌桌上，燕子不肯原谅她。”说到这里，妹子叹了口气：“哎！她的家庭条件又不好，我们也替她着急。”

听了妹子的一番话，我才知道，燕子的命运原来如此多舛。燕子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但我帮不了她，只能在心中为她祝福，希望她开心。也许她还不到二十岁，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她应该自强自立，然后嫁一个爱自己的小伙子，过幸福的生活。

至于那家理发店，我想今后不会经常去光顾了，因为，燕子不在那里了。

2008-9-5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