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的时候常常弄伤了手指哭着去找母亲,母亲便捧着我的小手说,痛吧,十指连心呐!
所以那时便记住了这个词,然而前不久我似乎体会到了它的另一层含义。
那天我一如往常的煮水准备冲茶,等水开了取来冲茶时,手一滑大半壶开水就泼在了我的双手上。
躺在医院的最初那几天我很认真的思考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但每每都没有结果。因为失去灵活的双手我就等于失去一切。家人和朋友也在为我争取着,但现实告诉我们那只是徒劳。
那段时间我常常整日无语,我不敢想象再不能用手写字的日子该怎么过。只觉得日月无辉天地昏暗,整个生活都失去了光亮。
大概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就在我们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时,医生却告诉我们说就在这座医院里有一个身患绝症的女孩,听了我的事主动提出将双手捐献出来,医生也做过检验发现我俩的免疫作用竟惊人的相似。
我仔细的在记忆里收索这几天在医院里见到的女孩,隐隐约约里有一个每经过我窗前时都会凝望过来的女孩,脸色苍白如医院里的墙壁,但那双大大的眼睛闪烁如星。或许我本来就没有注意过她的眼睛,是听说要捐献双手给我才加上的吧。
我想去见见她,但家人和朋友坚决不同意,最终也没见到。手术那天我知道是女孩走了,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
三个月后我可以慢慢在键盘上打字了,当我手术后的第一篇文章发表时,我决定去看望女孩的父母。一路上我看着那双年青的手,想象它们的主人用它们来干嘛。女孩的父母还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不愿见我,只是隔着门跟我聊了几句。我把带给他们的东西放在门口便走了,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
大概是手术一年后吧,那是个雨天的午后,我听着轻音乐在电脑前写东西,恍恍惚惚觉得暗香袭人,收索一番才发现是墙角的那盆水仙,它竟然开了!惊人的美丽。突然有个想留住这份美的想法,便找来纸笔画。对于这个决定我自己也很惊奇,我向来是不画画的,因为画了就会被人笑说连小孩画的都不如。
画好了之后自己都呆了,真不相信是出自这双手。第二天我便带着画和姐姐来看女孩的父母,这次他们的情绪稳定了好多,当我拿出画给他们看时,女孩的母亲竟失声哭出声来,见我们一脸不解,她父亲便带我们来女孩的房间,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也呆了,因为房间的墙壁挂满了画,原来女孩生前喜欢学画画,而她最喜欢画的就是花。我还看了女孩的照片,她的眼睛并不像我之前编造的那样大,反而很小。
最后我们一起吃饭,我们尽量不谈与女孩有关的东西,以免引的老人们难受。我找些有趣话题说给他们听,可发现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我的手上,原来我一边说一边在玩弄着手中的筷子。姐姐见状赶忙说:“她以前可没这个毛病,你们别介意啊。”女孩父亲叹口气说:“我女儿吃饭的时候就喜欢一边说一边玩筷子。”女孩母亲早已泣不成声了,我过去抚摸着那张落泪的脸,暗自对这双手说这可是你母亲的脸啊。
我从小就喜欢清静,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着,就是和交流最多的姐姐也只是偶而聊聊天,就是父母也几乎没有过肢体交流,这以后的每个周末我都与女孩的父母一起过,他们讲女孩的过去给我听,我念我的文章还为他们画画。
真没想到一双手竟让我有这么多变化,或许这就是十指连心的真正意义吧,我身上的这双手连着女孩的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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