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看电视的时候,朋友打电话给我,他说已经在楼下候着了。料想他在晚上让我出门,可能有什么事,便匆匆走下楼去。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闷着头,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吸着烟。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怎么没在家看比赛?”
“我和我妈吵架了,哪有什么心思看电视,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家里。”
我淡淡一笑,这种情形在他说话之前我便料到了。他的不愉快,早已写在了他的脸上。
“我们出去转一会儿吧,今晚还算凉快。”他点头应允了我的提议。我知道这是他现在找我最想做的事情。
今天的夜晚,月色阑珊,风清云淡。今年的八月,雨下得有些过了,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习习凉风轻抚的同时,视野却也能触及到些许明暗忽现的星斗,而这透过薄云洒下来的月光,更是久违了。
驱车到站后,我们随兴漫步。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惹出的喧嚣,让朋友显得有些焦躁。汽车骤然的鸣笛,总能让他像一只受惊的鹿,步履慌乱,然后喋喋不休的抱怨个没完。
“我刚才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家干嘛?”
“看奥运会呀,中国国奥对阵比利时国奥。你不是挺喜欢看足球比赛的吗,怎么不关注一下?”
“有什么看头,我的确是喜欢足球这个项目,但我不喜欢中国足球如今的这支队伍。一帮糙哥,看他们打比赛完全是对自己心理的一种摧残,不过现在这种‘怒其不争,舍之不忍’的煎熬比以前淡得多了,毕竟比赛结果没有悬念,死活都是输,就看怎么个输法儿。看了今天的报纸了没?有人说郑智在场上最大的作用就是把对手踢成郑智化,我看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微笑着看着他,虽然刚才的言辞依然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郁闷情绪,但从他的脸上我分明看出,他现在的心情较来之前已经释然了好多。
带着一丝倦意,我们沿着后湖畔道信步一通后瘫坐在石桥的台阶上。不经意间,我发现这种略显疲态后的月夜小憩,却也仿佛置身于一种难以言状的清逸境界,虽然地处市区,但此时的后湖却显得甚是宁谧。微风掠过脸颊的时候,耳畔似乎也能依稀听见它在夏夜的呢喃。湖水也许和我一样,聆听到了这种心静方能觉察的天籁。水波微漾,应该是它给予习习凉风的回应和问候吧。如此景致,让月光也不失时机的融入进来。淡淡的云层,使得月亮不能朗照,而正是这样朦胧和缥缈的月色,让整个湖面恍若笼罩了一层薄纱。当月光的倩影投入湖面的柔波里,整个湖面仿佛披上了一件金色的嫁衣。浪花起伏,明暗瞬变。这种不赘余色的纯粹,一直延伸向远方。凝神望去,恰似一幅浑然天成的灵动画卷,在整个湖面,铺陈开来。
“这么冷清,放首歌听下怎么样?”朋友的提议打断了我的思绪,把我从近乎陶醉的佳境中拽了出来。
“你想听歌?那放一首陈奕迅的《不要说话》吧。”
不知道他是否明白了我的想法,把手机攥在手心,却迟迟没有让那首歌的旋律挣脱出来。他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这种自然而恬静的美,感觉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有别于“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这种豪放和洒脱情怀的恬然和清幽,真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湖岸一地斑驳,闪烁不息的树影。
这种传说中“天人合一”的澄澈终究还是被朋友的来电铃声搅浑了。听得出来,电话是他母亲打来的。
“咱回去吧,我妈催我呢。”
“你不是不想在家待了吗,现在怎么想着要回去了?”
朋友付之一笑,戏谑地说道:“你舍不得走啊,已经九点多了,再不走就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回家应该是乘坐一路汽车,朋友这样的话,让我知道,他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于是起身,一起走下石桥台阶。这个时候,我和朋友竟心照不宣的一齐哼起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来了。或许是因为彼此都觉得在这个季节唱这首经典老歌不合时宜,我们都笑了。但我们都没有因为这个而戛然而止,反而一起放开了嗓门唱了起来:“停靠在八路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
歌声,笑声,风声,和成一团,合成一段交响乐,回荡在空气中,浸染在了原本静谧的后湖里,也慢慢淹没在这个喧嚣依旧的月夜小城,了无痕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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