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欲望(上)
一
许多我说不出名目的东西像星星一样坠落下来,发着光朝我躺着的方向坠落下来。整个床在摇晃,金光闪闪。这是我梦中的一部分。
——虹影《残缺及其补注》
清晨,我如往常一样开始摸索着起床,阳光似乎很懒,和我一样。我们常常会对望上半个小时,直到他转过直射的角度。然后,我便定定神,离开有点泄气的被窝。
呵,已经2004年了。
我们总会在一段时间与另一段时间的交接点做点总结、回望或者是遗憾。事实上,时间是没有交接点的,它只是诞生和延续。有这样特性的事物还能举例,比如战斗、一支烟、还有爱情。
我照例地在八点整去子城王家弄的一家小吃店吃早餐,而后又照例地在8:40分和店老板对抽今天的第一支烟,聊着那些时事。15分钟后,我离开王家弄,走出弄口的时候,总会有一辆公交车将我带到我的工作室。我没有车,我很穷,尽管我极爱速度。我有穷的乐趣,我这固定的乘车时间里,常常会碰上艳遇。深切而又放肆地看着坐在对面、坐在左边右边、或是站在你身前的美女,若无其事地像是在主演一辑抒情的mv。我从来不看后面,我怕我的身后,一双火辣、单纯、忧郁的眼神,那样我会觉得不自在。不自在在于我不习惯人家像我欣赏人家一样来欣赏我。我真变态!
乘车的时间有20分钟,从子城的东边到子城的西边,我的时间在那些穿的好看的身体上流失,从细细的蕾丝花边流到纯羊毛披肩的流苏,从黑色丝绸长裙底边流到肩上的细吊带上别着的一小束风信子,从曲线到曲线,从凹到凸,还有薰衣草的清香、玉兰油的光泽,以及各式花展的指甲,都成了我时间的燃料,快速而又迅猛。
世界上,只有时间能让我忘记战斗。我总在战斗,生活本身就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斗。2003年的结束,本身就意味着又一场战斗开始了。呵呵,我像是从铁笼里逃脱的猛兽,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9:15,我准时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二
那一年的情人节,两个女孩在我的面前唱李纹的《过完冬季》。后来她们都离我而去,一个在淡淡的月光下,一个在子城的东门月老祠。她们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天长地久。
——七厘米《月老》
我怀念2003。怀念她的沉闷。怀念她有生活的气息,以及不着边际的狂嚣。
我那天在子城虹亭街的咖啡馆独自闷坐,是想给自己的心绪找个合适的出口,好让自己能单个地沉稳下来。可是遗憾的是,我始终无法自拔。
我最终给自己的结论是,我注定会爱上一个死而后生的女子。她最好出现在秋天,收获的季节里总有遗憾隐藏在里头。只要你真心找寻,必定会有。她要么出现在枯叶乱舞的枝头,那样傲然的挺着;要么存现于热气熏了整个夏季的角落里,独自徘徊在生存与毁灭的边缘。但她必定又是超然脱俗、不会妥协于生活与现实的那样一个形象。她的脸一定是没有年龄的,因为没有年龄,所以才会在毁灭的尽头倔强的存在着。然而她又是脆弱的,在那坚强的外表下是伤痕累累、极其敏感、将一切都思虑多遍的心。
天在外面下起了大雨,那种激情的狂妄的雷雨是很容易冲刷一切不安和颓废的。我走出咖啡馆的温存,享受着那雨冲洗肉体与灵魂的喜悦。
生活又有了希望,又要开始战斗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子城的秋天来得特别早,是因为夏天太热所以稍凉了点的天气,就让人感觉到了秋的到来。
我早早地穿上了毛衣,是怕自己的心承受不了那么突然的凉意。在这样的季节,我最怕孤单,所以又会常常和好友聚在一起,人越多越好。我会在中间找到短暂的热闹与温存。我们开心地聊天,肆无忌惮地开着玩笑,所以又能将慢慢积攒的忧郁稍稍地压制一下。那样我会觉得那是在生活。
生活总是以凌人的高度逼压着你转换自己的心态。我那时的心态就如一头在草原上迷了路的马,我狂奔着却始终无法找到自己的主人。整个夏季以及秋天快来的那些日子,我一直都在这样人模狗样地活着。
2000年,我在上海的一个领奖台上,我举起奖杯朝着台下的女友哭着说:“秋天来了,我可以戒烟了。”
这是我与她的约号。在这里,我们一起收获着。
晚上。在虹桥路口的一个酒吧里。外面上海陈旧的马路上,高大的梧桐树飘落着枯黄的落叶,但这一切都让人愉快。女友给我倒了一杯v.s.o.p.,她微红的脸却开始凝重:
“城,明早我要赶到子城,后天就要飞东京了。”
我其实早已知道,那天在来上海的路上,伯父已经打电话告诉了我,要我理解。
“嗯!”我没有回应她的眼神,心里却极其平静,“路上小心点!”
“还有,东京阳户株式会社有我一个老同学,姓汤,有事……”
“城,我爱你!”她打断了我的话。
“嗯!我知道!”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同时我也清楚这场战斗已经快要结束了,结束的代价是两败俱伤。战斗总是以坚持者为胜利,我们都没有坚持,我们都不会去做一位winner.
我们的故事便提前结束在上海庸媚而又理智的梧桐叶下。或者若干年后,我们还会以同样的微笑面对彼此,但却变得艰涩 、变得犹豫,但我断定,爱已随当年的落叶一同埋入了这泥土里了。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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