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玫瑰　情人节

[杭州西湖]　小蛇

作为普通工薪阶层，我没有存折上的一溜数字，闪闪发光的金银首饰，或是豪宅、轿车、高档家具、服装什么的。可我有用夫妻俩深深的情感浸泡的，用二十多年的心血滋润的，用深沉、炽烈的爱喂养的看似普通实际上又不能用金钱的砝码来标价的一种珍宝。

它像一种柔漫的温情，浸泡着我的身心；像开在心里的一束多情的玫瑰，让我的心室充满醉人的芬芳；又像一擎光焰闪烁的火炬，使我活力充沛，笑对一切艰难困苦，对生活始终充满乐观和向上的力量。

那天是情人节。这个时髦又充溢着爱情和浪漫节日对于进入中年的我来说，多少有几分牵强。太多的压力和责任也慢慢地冲淡了往日的激动，使我感到心趣不足。加上媒体不失时机的提醒、宣传，更使我找不到躲避的借口。想起与我相伴走过了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妻子，心里就漾起一种怜爱，一种沧桑和一种责任。

第一次站在鲜花店旁，躲得挺远的，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满脸洋溢着幸福和爱情的青年男女。等他们欢天喜地地捧着一把把鲜花散去后，我有点踟躇地走到近前。

“大哥，你买花吗？”卖花女孩甜脆的声音就像是在唱歌。

“我，看看。”声音很轻也很讷。

“今天是情人节啊，买束鲜花送给你心爱的人，是多么的深情和浪漫啊。”女孩把好几种玫瑰举到我的面前，眼睛里还迅速地闪过一丝诡秘的笑。我读懂了她笑里的含义。

“买给我妻子的。”我说。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女孩的眼神立刻由诡秘变成了崇敬，很认真地为我选了几枝紫红色的玫瑰，还说：“姐姐看了肯定高兴，我真的挺羡慕她。”

“我只要一枝，多少钱？”

“一枝，代表一心一意。给自己的妻子买，我就收您十元吧。”

我向女孩要了个塑料兜，把那枝玫瑰小心翼翼地放到里面。

在楼道里，我把塑料兜扔了，把那朵玫瑰举在胸前。按玲，开门。进来的我一下子把玫瑰花献到妻子面前：“情人节快乐！”

妻的眼睛显然比平时大了许多，她看了我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那突然降临的喜悦，那姑娘般的娇羞，使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新娘。她接过玫瑰，捧在胸前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像是有些醉意的闭上眼睛。然后找了花瓶，倒了水，轻轻地插好放到茶几上。那上面，已摆好了五颜六色，香气四溢的佳肴。

来点浪漫。我们关了灯，点燃了蜡烛，斟满两杯红酒，相互祝愿。窗外的月，很圆，很亮，满屋的月光水一般温柔。在烛光旁、月光下的玫瑰更加鲜艳、柔媚、多情。

我兴致很好，弹起了吉他。妻倚在我身旁轻声唱起我们以前经常唱的那首歌：

田野小河边，红玫花儿开，

有一位少年真是我心爱。

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

满腹地真心话儿无法讲出来。

…………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肯定高兴。”妻打开灯，从屋里翻出一厚沓信件似的东西放在我面前，满脸娇红。

“这是什么呀？”我问。

“信，你我相互的来信。一共99封信。原来是98封，结婚后，我又写了一封，还没让你看。”

“真的？！”我惊喜地放下吉他。打开一封，是她给我的。我俩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下乡于相隔千里的两个集体户。这一封封信，就如一只只传情的青鸟，在三年多的时光里飞来飞往，证实和升华着我们的爱情。那虽然有些腼腆，界于友谊和爱情中的真实的文字，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上山下乡的岁月，拉回到二十多年前我们的初恋。

“你可真是有心人。”我急切地又拿起一封。

“你别弄乱了。每封信都是按时间顺序排好的。”

“什么时候收集的？”

“你给我的信，我一封不缺的都留着。我给你的，是在你回城时我在你的箱子底发现的。我就把它收在一起。”

“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作品。”我激动了，心里就像汹涌的浪潮一样澎湃着，拍打着。

对着那朵玫瑰，我俩开始念信。像初恋时一样，我念给她的那一封，她念给我的那一封。最后，妻念我没看的那一封。

“不少人都说，爱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不懂。我只知道，真正的爱情，就是婚姻一个归宿。没有婚姻的爱情，也许浪漫，但她敌不住诱惑，敌不住风风雨雨的考验。而我们的爱情在婚姻的滋润下生机勃勃。我骄傲，我没有爱错人……”妻读得很投入，像是对着明月朗诵。月光下，她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一闪，很是生动、好看。”

“爱情没有婚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像称赞、又像在总结。

“这就是我们的家底，有了它们，这世界上就只有美好。”

“这可太珍贵，太难得了，一定要收好。”

醉人的情人节啊。

月亮笑了，害羞似的钻进了黑灰色的云层。

写就于2004年3月2凌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