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这么大,我们似乎有过好多张床——起初属于童年记忆的尿床;有妈妈的背和ru*房的芳香。接着是一米单人床的狭窄;有学校的书和清风的高傲。然后是婚姻合法的大床,一米五的绝对宽度,两个相爱或不爱的男女重复着上辈的故事,在某段时间,我突然强烈渴望有一张床——一张完全属于自己的大床。
说这话时,我以为我成熟了,我也有足够买床的钱了,可以这样吗?用柔软的垫子使它完全承负我88斤的分量,给它穿上粉蓝的床裙确保我的梦里只有天使的微笑。我确定绝不让口水弄脏它的身体,也不让泪水打湿它的心情。我将在一个人的深夜,把灵魂交给它,彻彻底底!可是我那张孤独而完美的大床,你应该放在哪里?
妈妈说:孩子你已经是有丈夫有家的女人,你睡丈夫的床,那是你的本分。床?是啊,我的家有三张床,老夫妻一张;小夫妻一张;小女儿一张。在每日每日丈夫用他温暖而庞大的身躯堵去了三分之二的床,不管我愿不愿意,热闹的电视节目和他的酣声此起彼伏,我在失眠的时候,不得不痛恨这张床——它太不柔软,它太窄,它俗气的红色令人血腥。总之它病了,它让我也病了,无法享受睡眠的滋味!
我深深铭记林语堂老先生的婚姻教诲,把错乱的情绪放在床以外的地方,默念着妈妈的格言:睡不着别怪床歪,我把1到1000数来倒去,在天亮了阳光格外明媚地抚摩着床和床上的我时,枕上丈夫的口水画的圈圈格外耀眼,被褥蒸腾着丝丝的热气,一切都证明床确实没有歪,歪的只是我疲惫了的身躯,还有红了的双眼。
我想有一张自己的大床,我对着丈夫认真无比的说时,他戏谑地看向我——那暧昧的眼神,一半是嘲笑,一半是欲望。原来做了妻的女人是床的奴隶,床和丈夫是共进退的,他是床?床是他?我花了很久也没能弄明白,但我明白了一点:我已经有了床,床的主人却不是我。那能够在床上流口水、消耗体能的我的丈夫,他不会怪床歪。
当我远离了家远离了一米五的大床时,我流泪了,因为我终于要在人事生冷的异乡买一张大床,那床上寄托了我的骄傲我的理想,丈夫挥手与我告别,他的眼神一如平常,他的家他的床依然会陪伴左右,他2尺8寸的腰对付1.5米的床,显然将比从前更加宽余?而我的床在某一个城市的某一个店里安静地等我 。等我心甘情愿的掏光口袋,带它回寓所,赋予它馨香如兰,给予它深远空幽,那时我洗尽俗气、脱光尘物安安静静地流连在它的胸口,从妈妈的ru*房想起,想起我的成长和我夜夜被妈妈踹醒而无法补救的“大地图”;想起我的成长和初恋的那个男人亲吻发丝的夜半孤独......
一张床占着数平米的空间,可在我心理,它是全部——能够延续生命的章程,能够沉淀爱情的诗意,能够安抚失落的灵魂。我尝试打开身体,舒展四肢,于是我的每一寸肌肤和床亲密了,它包容了谁?我放纵了谁?我笑了,它也笑了,天还会亮,阳光还要明媚——但我轻缓的呼吸和蜷着的身体暖融融地埋在宽大的床里,散落一床的还有我回归的灵魂。
于是我沉沉的睡着了,有了属于自己的梦境,在梦里自由的呼吸,流在嘴角的是一丝甜甜的笑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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