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题记:

may　there　be　enough　clouds　in　your　life　to　make　a　beautiful　love。

一

左脑中的那根叫作孤独的神经又开始抽搐。揪心的痛。我习惯地爬在桌子上,左手握成拳头,不停地撞击着左脑,没有丝毫的痛。许是大脑皮层麻木了。可我分明感觉到一只虫子在我褶皱的皮质蠕动。那根神经在微微地颤。

我曾经有过自杀的念头。孤独像aids一样吞噬着我的灵魂。我想用死来解决我的痛苦。但是现在,我已习惯了这一切。我决定,在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我孤独,但我不懦弱。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我孤独。

二

高考落榜。我没有伤心,只是愈发的孤独。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我没来得及许愿。

我把自己关在一间潮湿的屋子里,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发霉的味道。像一只犯了错误的蚕,我无奈而勤快地吐丝作茧,然后把自己裹在里面—黑暗的世界,没有嘈杂,没有阳光。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寻找不到光明。

迷惘。

你在做一个逃避的梦。妈无奈地说。我没理她。

作茧自傅,自我封闭,这些都是孤独的根源。忘了谁说的。我不相信。

"去复习吧"。我日渐枯萎的身体终于使妈着急了。

沉默……。

三

我在一所封闭的县中学复读。新的环境并没有减弱我的孤独。我很失望。

高三的生活一成不变:枯糙的学习,单调的生活。在我几近麻木的脑袋里只充斥着教室宿舍食堂厕所四个词汇。我像一只慵懒的甲壳虫,每天在这四点连成的几何图形的边缘上慢慢地爬着。我只是单单地爬,一圈一圈,却永远也爬不出去。我很累。

孤独的时候,我会跑去蹲厕所。尽管里面弥漫着氨气的味道,尽管我根本拉不出什么东西。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儿。于是,我选择了厕所。我在那儿蹲着,孤独侵袭着我。原来厕所比我更加孤独。我总是心满意足地在第一时间冲出那个将我快熏死的地方。

下课的时候,我会沿着学校的天桥走到操场,站在围着操场的铁栅栏前,看着"外面的世界"。我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花花绿绿的行人从眼前晃过,模糊地。其实我什么都不想,只是痴痴地立着。为什么,又不为什么,我不知道。眼前除了一条行路,还是学校青灰色的墙。高大,壮实.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另外一个地方。不知站了多久,我会转身,静静地离去,沿着去时的路回到沉闷的教室。

这就是我高三的生活。双脚每天在通往操场的路上作着诠释.

四

我常常责问自己为什么如此的不和群,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谈一些无聊幼稚的问题。看着他们咧着嘴,从不整齐的牙齿中挤出来的笑,我有作呕的欲望.我极力地寻找我孤独的原因,并幻想着能在梦中找到,但一次次的失败了。我陷入莫名的悲伤中,痛苦而不能自拔。我曾暗自发誓,如果我找到了那只在我作脑中蠕动的虫子,我会亲自将它碎尸万断。

孤独侵袭我的时候,我就随便地找来一件事,然后指着它说着就是使我孤独的根源。这样我会好受些。

五

我还在吃奶,妈就把我送到了姥姥家。饿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哭。姥姥哄我,就把她那早已断奶的ru*头塞进我嘴里。我这人天生容易满足,只要含着ru*头,有奶没奶,脸上微笑总会泛滥。幸福守则中说,人要学会随遇而安,懂得满足,才会懂得幸福。我懂得满足,但我不懂得幸福。难道在我饿的时候没有奶吃就是幸福?!我像一只小鹿,爬在姥姥的身上,吸吮着那象征性的ru*头。姥姥说有一次,我真的吸出了奶。大家先是一阵惊奇,然后是对我的同情。"这孩子真命苦"。姥姥苦笑不得,轻轻地拍着我的屁股,叹着,没娘的孩子真可怜!我鼻子酸酸的,也觉得自己挺可怜的。

于是,我断定,我没吃上妈的奶是我孤独的根源.也因此,我体弱多病,瘦弱电杆。在家里,他们叫我妈"大个儿",在学校,他们也叫我"大个儿"。这是遗传。同学们都羡慕我一米八五的身材,其实我因这般的"高大"也很苦恼。睡觉的时候,我得把身体放在床的对角线上。学校说没有加长的床。我瘦,我拼命地喝牛奶,就差点用牛奶刷牙了。可我仍然很瘦。我琢磨着,原来我喝的是牛的奶,而不是妈的奶。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管给我提供奶的那头牛叫做"奶妈"。

六

还没上学的时候我就抽烟。袋里塞满了从垃圾堆里拾来的烟头儿。这癖好不知跟谁学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抽,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抽。于是,我躲在墙角,嘴里叼着半截儿香烟。我很牛逼。不知姥姥是怎样发现我抽烟的。有一次她警告我说如果我再抽,就把我送回家,并且告诉我妈。我胆儿小,不抽了。

上初一,离姥姥远了,我又开始抽。每次抽完,我都像热天的狗一样吐着舌头喘粗气,直到我以为呼出的气体中没有烟味了,回到教室,屁股还没粘着凳子,旁边的女生就大喊怎么一股烟味,谁抽烟了?!……。还没等她说完,我早已逃回宿舍。刷牙。真狼狈。我开始怀疑她的鼻子如此的灵敏,干吗不去帮警察破案。它妈的比我还狗。

我为什么要抽烟?有一天我问自己。

我想大人们抽烟,是他们太觉无聊,无聊了就觉得孤独,孤独的时候点支香烟,聊以自慰。我终于明白,我抽,我孤独。看了电视我知道,香烟和海洛因是一个性质的,都是吸血的魔鬼。我爷爷一辈子没抽上海洛因,到头来倒在了香烟的脚下。肺癌。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瘦骨伶仃。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就是我多年没见的爷爷。我爸也抽烟,抽得很凶,每次都咳地喘不过气来。我很为他担心。他也同我一样孤独吗?

我坚信,我没有为了吸海洛因而抢银行,是因为我还没有孤独到那种抽烟抽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的地步。

七

妈给了我生命,却没有给我属于我的东西。她把我扔给了姥姥,扔就是十九年。

妈只是拼命地赚钱。她是个金钱至上的人。她把用心血赚来的钞票交给我,并不停地叮嘱我要好好学习,不要贪玩。这话她都说了十几年,还说着。我知道她是心疼她的钱。她从来不关心我的生活,我的思想。只是我考坏了,她骂我。妈得我狗血喷头。仿佛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从不顾及我的感受,刺耳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向我孤独的身体。我只是听着,这让我觉得我们是在做一笔赤luo裸的交易:她提供给我人民币,我返还她分数。这让我觉得恶心。我们除了血缘和交易关系,一无所有。

在我心灵的天幕上,只有姥姥和外公的身影感动着我。而且足以感动我一生。我没有从母亲那里得到爱,因此我容易感动,只一丝的爱也会让我痛哭流涕的。

我的心在黑暗中畸形地生长。我渴望得到爱,用爱来融化我内心的孤独。爱是什么?我努力地从冰心的《往事》中,从傅雷的《家书》中寻找答案。我流泪了。为爱。

我没有得到爱,那就做个博爱的人吧!

爱在作,同情在右,走在生命路的两旁,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花香弥漫,使穿植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落泪,也不是悲凉。

英语老师说,大凡想作博爱的人的人却连自己也爱不了。

我不语,听着从录音机里传出的“鲁冰花”。"啊…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八

我终于发现,我孤独,我是一棵秋天的树。秋天来了,这北方的季节应该是属于我的。没有母爱的雨露,没有父爱的阳光,只有凄清的秋雨和着瑟瑟的秋风拍打着我。就是这样,我孤独地生长了十九年。风风雨雨,没有受过大树半点的遮蔽。

梦中,我变作了一株红莲。雨来了,莲花旁边的一个大荷叶,慢慢的倾侧了来,正覆盖在莲花的上面……。我感动,泪水和着雨水不停地流。

滴答的雨中,我听见—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我不能自已,又一次感动落泪。

我孤独。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稀少的叶片显得有些孤独

偶尔燕子会飞到我的肩上

用歌声描述这世界的匆匆

我是一棵秋天的树

时时仰望天等待春风吹拂

但是季节不曾为我感动

我怎又能忍心不与命运追逐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