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和爱情擦肩而过

季节像位魔术大师,趁我们走神儿的瞬间,变换了颜色。

真害怕这样的天气。烟雨蒙蒙阴郁寒冷。指不定那天它不高兴了,一施咒语,萧萧的烟雨就变成凛冽的冰粒,然后又变成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下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地遮了万物,只剩下一个不真实的世界。美丽却虚伪,洁白却狡黠。

在开往春天的地铁里,他懈逅了一个女孩,哲,[ch*]女座。

那天他约她去吃饭。很早的起床。穿了件黑色的绵t恤,洗得很旧的运动裤。匆匆地洗脸刷牙。没有吃饭,戴着耳机出去了。初春的早晨还吹着很冷的风。他站在公车站台上,听着电台的直播节目《海湾零距离》。

春天应该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季节。小孩子牵着风筝在大人们的面前奔跑着,不时地丢下一串串笑。地上的小草在微风中发颤。他们渴望生命,呼唤生命。争先恐后地张扬着属于自己的一星浅绿。

然而,这似乎是一个黑色的春天。畸型的生长使它过早地夭折。

滚滚的浓烟遮暗了碧蓝的天空。下面,炮声隆隆,哭声凄凄。每时每刻都在流血,痛苦,死亡。

一切都是失败的。战争。病毒。爱情。

他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满心盼望着每一辆公车驶来,结果,卸下的只是失望。刹那间,希望与失望彼此交织的绝望的网将他笼罩。他的心沉沉浮浮,宛如生与死的轮回。时间变得漫长而无聊。电台每隔几分钟就播一次最新战况。战争仍在继续。一群人下了车,又一群人拥挤地上车。人们形色匆匆。或沉默,或等待,全都是陌生的脸孔。一切都在流动。行人,车辆,空气,温度,时间,心情。

就在他歇斯底里的时候,就在他心血淋漓的时候,就在他开始狠哲的时候,哲跳着从公车下来,像一只可爱活泼的小麻雀。她穿粉红的t恤,印有碎花的牛仔裤,红色的布鞋子。像童话里穿着红鞋去找王子的公主。那红色格外耀眼。

春天九点钟的阳光开始变得温暖而迷人,柔柔地洒在哲的脸上,像一群调皮雀跃的精灵。到处声张着鲜活的气力。风儿轻轻地抚着她柔细的发丝,在阳光下隐隐地泛着金黄色。哲像一朵迟开的桃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一阵风吹过,他倒吸了一口气。

你迟到了。他故做很平静的样子。

是吗?我八点才起的床。她总是很随便的样子,对什么都这样随便。

送你一样东西。

红豆!他看着手心那颗红得让人心痛的晶莹剔透的豆子,惊异地叫出了它的名字。他凝视着红豆,仿佛捧着自己流着温暖血液的心。

然后,他们并肩走在一条整洁的马路上。两旁有一团团簇拥的月季。粉红色的。空中弥漫着花粉的香味。

他没有说话。他在思考些什么。有时竟连他也觉得有些事儿真是奇怪。莫名奇妙地喜欢上一女孩,约她去吃饭,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认真地等待。他想找一些无关紧要的理由来为自己解释这些在他看来很可笑的事。但他找不到。一切都很空虚。他喜欢这种感觉。身边有一漂亮的女孩陪他说话。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谈恋爱。想到这儿的时候他会心的笑了。他发现他不仅仅渴望自由,还同样渴望爱情。自由和爱情让他找到了天堂的缩影。

现在,他似乎快乐了,但他那不安分的灵魂还在痛苦中挣扎着。谁也救不了他。他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那种孤寂的安静。他脾气暴躁。嘈杂,噪音,一切不合理的声响都会揭开他心灵深处的伤疤。他害怕寂寞,却又躲在寂寞织成的蚕茧里。他沉默。他独来独往。他孤独。

宿命。

有时内心的孤独使他面对生活手足无错。常常一个人站在马路上望着身边穿流不息的车流人流,他无动于衷,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要做什么.他是如此的迷惘以至在生活的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他狠这个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虚伪,欺诈,自私,流浪……。他想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改变些什么,但无能为力自己也卷入了其中。一辆汽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冷漠的司机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你不想活了扬长而去。他清醒过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惊慌失错地跑去。

穿过梧桐树的街道。庞大的枝丫在空中交织着,遮暗了道路。透过仅有的缝隙射下来的阳光被撕得粉碎,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形成一闪闪的光斑。梧桐树紫色的花儿繁盛地开着,风过处,飘落下来,一朵,二朵……浸透血与泪的花瓣形成了一片花雨。暗香浮动。他们静静走过,踏着铺满芳香的接街道。仿佛置身于曾经有过的一个美丽的梦。

衣索比亚。没有落地的橱窗,只一扇精致的花雕木门。宽敞的厅堂,光线昏暗。墙壁粉一色的,很暧昧。空中架了一层木板,上面分隔成了许多仄逼的小房间。墙角上挂着绿藤,冷冷地。服务生是漂亮整洁的女孩儿。没有客人,很安静。他和哲一前一后踩这局促的木梯上了阁楼。咯噔咯噔。松散的木板发出清脆干净的音响。他们找了最里面的位子坐下。干净明亮的玻璃桌子,高背锈花的坐椅。软软地,很舒服。墙上挂有镶着木头框子的油画。风景。他跟waiter要了烛台。红色的蜡烛。火焰扑扑地摇拽着他们彼此看着对方的脸。墙上的影子跳跃着被拉得忽长忽短。点了冰激凌,柠檬汁,扬州炒米,牛排。

开始有骚动的音乐。平缓的音调像潺潺溪水一般从远方流淌过来,淌过每一个角落,每一度空间,直到把这个躲在城市一角的地方给湮没了。

迪克牛仔。街角的guitar　man。他喜欢的歌手,还有他喜欢的歌。这个披一头长卷发随便都能在那把破吉他上拨出音符的男人。他的音乐就像他本人,自由,放荡不羁,粗暴,漫不经心,还有一些不满和抱怨。他总是把别人的歌唱得一踏糊涂,面目全非。甚至残不忍睹。但他那放肆的音乐是发在自他灵魂深处的东西。没有丝毫的约束和矫柔造作。迪克牛仔的自然、落拓、从不刻意追求也从不做作使他毫无顾忌地喜欢上了这位台湾的歌手。

大部分的时间是哲在对他说话。他喜欢哲说话的样子,像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手蹈足蹈。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是在梦境中有过。他无聊地用吸管搅拌着高脚玻璃杯子里的绿色汁液,然后一边轻轻地吸吮着,一边听自己喜欢的女孩说话。不时地答是的以示肯定她的说话,或者表示他们有共同的看法。总之,两个人都非常开心。

二个月前我爱上了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内蒙古男人。他叫康。情人节的晚上我和一帮朋友在淮海看灯展。我单身,他也单身。我们就走到一起。他高大英俊,左耳戴一枚耳钉。高挑的鼻梁。穿黑色的皮夹克,宽的牛仔裤,还有擦得锃亮的皮鞋。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像远古飘来的一羽薄纱,忽隐忽现。然后我爱上他。没有理由。

似乎我们前生就是情人,康来这个城市就是为了寻找我。我相信一见钟情。

说这些话的时候哲全然沉浸在了她自己的故事中。很兴奋。她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孩,一个喜欢她的男孩。他没有表示惊讶。像哲这样活泼开朗漂亮的女孩被人爱或者爱上别人都是很正常的事。他想他会让哲接受他的。然后他们开始相爱。他总是这样固执,即使是对爱情。哲深深地吸了一口柠檬汁。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所有的细胞都活跃起来。哲转着康送给她的指环,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来自内蒙古,知道他是做美术的,知道他是一不小心才来到这个城市的。

我们开始频繁地见面。约会。上网。看电影。喝咖啡。黑夜在刮着冷风的街头慢无目的地行走,直到城市的尽头。我们都不了解对方的过去,但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陌生人在一起很快乐。风和日丽的时候我们也会去爬山。我们买一架风筝,我牵着放。我总是不停地笑,不停地跑。康则沉默地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点一支烟猛烈地抽着。下山的时候,康骑一辆单车,我坐在后面。我们一起沿着山顶的公路滑下去。身边的风景以很快的加速度向后移动。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的心紧张地悬在空中。我开始疯狂地喊叫。康没有刹闸,任着我们一起下坠。非常的刺激。康还唱歌。他喜欢的单车岁月。穿上牛仔去游荡阳光洒在脸上。单车是我的翅膀看世界什样。多喜欢你在身旁风吹的方向……。我要自由自在地歌唱。不要谁左右我的思想。我要无拘无束生长选择自己路的方向。

有一天康突然问我是否会跟他一起离开这个城市。我说不会。我不会离开我的父母,我的弟弟我的朋友。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康沉默片刻拉着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blue酒吧。康说那里有许多和他一样寂寞的人。他还说要和我随便聊聊。可他却一直喝酒,不停地抽烟,弥漫的烟雾中我看见他那张忧郁的脸。眼睛里禽满了闪烁的泪水。他说他总是寂寞,像一条孤独的鱼穿梭于不同的陌生城市。他想逃避世间的冷落。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谁都不想管他。这使他变得性格孤僻。他总是用敌意的目光审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冷漠的。既然不能改变这一切,于是他选择了逃避。但他总是逃不出宿命的手掌。

酒吧的人渐渐多起来。大部分的人在低声地说着暧昧的话。几个人独自坐在墙角喝着闷酒。光线渐渐暗下来。音乐扬起了夜的喧嚣,人的心随歌声荡漾。

我们离开酒吧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风悄悄地吹起了夜的灯火。人的心随风起起落落。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我们又开始在混乱的人群里穿梭。直到离开这个嘈杂的街区。城市的灯光渐渐隐去。远处村庄散落的点点灯光没有生气地昏昏欲睡。

我们走在去火车站的路上。

那是一个月光淡淡的晚上。天上有闪烁的繁星。像大滴大滴的眼泪。摇摇欲坠。夜风里有丁香散发出的芳香馥郁的气息。偶尔有一辆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一阵风似的又很快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中。风在脸上拂过的感觉让身体清楚地记忆着。毛孔被冉冉拨开,就像回应情人轻叩的门扉惊奇又意外的平静。闭上眼睛想象飞翔的速度在时空缝隙里抛光一身的重量。用鼻尖分辨正与人撕磨的是星光。海洋或是仙境的气流。

康突然变得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开始绝望地唱歌。这个世界有太多花言巧语轻易就被承诺,难道不善言词的人就无法追逐梦。这是危险年代拥挤的地带。你如果还想爱are　you　in　control。我从来不罗嗦。时间耻笑软弱咬人的是寂寞。真心无奈多心都为了爱。我坐在这里傻傻地发呆我仍依赖你纯真的爱……。我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康,抚摸着他柔顺的头发。我说不要哭不要哭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爱你。却不知道怎样才能抚平他心灵的伤口。他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断断续续地抽泣,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开始吻我。空气里奇怪的欲念本能地沸腾。震撼于感官中极大的邪恶在横流。像黑暗慢慢地吞没我眼神强烈而压迫。康只是要瞬间自我掏空肆无忌惮的贪念,享受着似真如假的迷恋。烟雾弥漫,我嗅着他身体散发出的体香寻找着出路。他拼命的追赶仿佛是受伤的野兽。不甘的表情暗示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灼热的渴望kiss　me。我神智模糊无法抗拒地盘旋在一个充满欲望的陷阱里。狂野的象征勾起想象压身。他对爱的贪的无厌,使浪漫变成了善于玩弄自满足的手段。

这就是我爱的男人。痴恋于滥情任由自己在糜烂里凋零。也许只有歇斯底里的爱才能抚平他心灵孤独的创伤。

火车站。许多年前我在小镇的火车站坐过一次火车。唯一的一次。后来火车提速小站关闭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城市的火车站。陌生。车站外面横七竖八地停放着许多的士,这些夜出昼伏的城市怪物。有整齐地排列的小饭摊。给旅店拉客的中年妇女。进出候车厅的旅客。一些没有职业的自由人。康买了两张南下的火车票。凌晨一点半的。时间还早,我们吃了碗面然后坐在外边的石阶上耐心的等待。一列列火车进站又出站载着疲惫载着兴奋载着希望载着憧憬载着离别和流浪。

康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似乎还有些高兴。他说他喜欢这个地方归来。离去。光明。黑暗。和许多陌生的人挤在肮脏的的车厢,听着车轮与铁轨发出的单调的声响一直到天亮。也可以睡觉。让疲惫的心休息一夜,精神崐饱满地迎接隐没在晨雾中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天亮的时候我们就会到达另一座城市。

火车鸣笛的刹那我放纵地喊叫在局促的车厢里不停地跑,直到消失在不知道的地方。我想等康回过神儿的时候火车已载着他走远了。他不属于这个城市终于也带不走属于这个城市的东西。

以后再也没有康的消息。一切都像是一场梦。爱与离别。

善妒的后母被毫无谄媚天分的镜子气坏了。前妻的女儿遭殃被敢到森林里喂老虎。前谋不成后计又生。后母乔装老妪毒昏前妻的女儿。碰巧被路过的男子一吻救醒。从此,前妻的女儿嫁入豪门与路过的男子钟爱一生。

一直以为我就是那个前妻的女儿。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只是一个遥远的童话而已。风一吹没有了踪迹。

我不在相信一见钟情。我也不相信爱情。爱情的故事对我像是一场空白等候,爱情的故事对我就像一场没有开始的梦。

哲的眼泪终于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温暖的体液在她白皙的脸上划下一条条伤痕。对面的男孩看着哲的肆无忌惮的哭泣噤口无言。毫无掩饰的哭泣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哭泣的音乐。

哲的传呼响起。她看了上面的信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想哭.然后唐突地跑出去横穿马路眼睛转动像寻找猎物一样寻找着公话亭.

在马路上奔跑着的女孩,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无言的结局。

也许故事的开始注定已是悲伤的序幕。

无法拥有爱情。那么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在路上懈逅一个陌生人。别离。然后又懈逅一个陌生人，直到懈逅变为回头笑笑。

挺着胸勇敢地面对呼吸的风,伤心总是带不走痛.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沉默,完完全全把你放在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面对你都说不出口。眼睁睁的看你离开我,我明白你有你的理由,你回头笑笑地看我,我心中痛痛的挥手,眼泪在心里流。baby　don't　go　don't　go,how　can　i　wake　up　tomorrow.i　feel　so　sad　i　can't　trust　love　anymore.baby　don't　go　don't　go,our　love　will　be　hard　to　follow.it　brakes　my　heart.if　you　don't　love　me　no　more。我站在这里双手空空,大雨下得不知所措,告诉我你在玩我你躲在远处笑我,让我再为你坚持不走。

又是一个春天来了。小草依旧青青,风还是冷冷地。所有的都已成为过去,风一吹,散了。

赠给失去的岁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