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一种振憾心灵的崇高快感
-------谈诗的审美心理换置
海上逸梦
上 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合无绝衰.山无陵,江
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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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首汉代民歌,李庆甲先生称之是一首情歌,是女主人公自誓之词。
汉代哲学界流行的是董仲舒的新儒学和黄老学说,人作为哲学的主体还未从自然界分化出来,“天人合一”境界是也。我们认为这首诗的基本幻象还停留在自然膜拜阶段,作诗者不是创造自我的主体意象,而是凭借自然界一体化人格,实现心灵的赌咒,恐惧感于作者是先,诗的快感于读者在后。
我们先来看诗的意象。女主人公说:与君相爱,天长地久,等到与君分道扬镳的时候,山无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在今天看来,这不过是一种非常态的艺术表现手法,借这种自然现象的不可能来表现爱的永恒性,其实不然。汉代初民并没有主体意义上的自觉,他们的艺术观、世界观是浑然一体的。自然人格化,万物有灵,信以为真,我认为女主人公发誓时不是要表现情感的需要,而是借这种自然现象起誓。在汉代哲学看来,“天次之序”失常是一种可怕的灾难,山无岭,江水竭等现象违反了“天次之序”。“反之道,无成者”(>),这种反常,主要表现在天人感应上,“观天人相与之际,甚可畏也”,而“天地合”更为甚,“天之常道,相反之物也不得而起”,是说按正当的“天道”,阴阳之物不能相容,只能“或出或入,或右或左”(>),这种对立的双方错列分布在不同时空中,“两相养,时相成”(>),天是阳,地是阴,二者不能合并,只能互济,“天道”才成。而女主人公的赌咒违反常态,与古代人来说,这里一种心理的警惧和恐惧,象现代人赌咒。当这种反常出现时,女主人公才敢与君绝交。从原始思维的角度来看,女主人公的赌咒是果有其实,真有其事,这种初民式的朴素世界观是一种现象与本质、天象与人事合二为一的童话思维,而不是现代人为强化海誓山盟的艺术效果而设的心灵的“圈套”和骗局,因而恐惧感是女主人公的真实感受。
>于我们则是诗的。我们要介入的第一要素是进入女主人公的这种恐惧心态,然后将其转变为诗的快感,这是一个超越时空的现实思维,是向艺术思维的巨大飞跃。>中,女主人公发誓之词的幻象意旨是在反常的自然现象出现时“乃敢与君绝”,对今天的我们来说,诗中的反常现象是不可能出现的,诗的意旨也发生了转向,成了不会与君绝。介入这首诗歌也就是恐惧感得转变成一种戏剧化的审美发泄,这是一种审美的快感,一种主观意向得到强化,心灵得到确证后自我实现的快感。诗的恐惧是“自我实现”的保障,这里我们的自我实现是一种目的性很强的意愿,是一种目的性的归宿,实际上它演变成了诗化崇高。换一种说法,是我们从自然恐惧向诗化崇高的演变,从而强调与君相爱地久天长的艺术效果,它最终使心灵从悲剧的压抑中转化出振奋,心灵在动荡状态中积聚的压力得到释放。康德认为,恐惧痛感在想象的运用上不是游戏,而是严肃认真的心的活动,它是人的自我尊严克服自然幻象的支配而归入个人目的的一种过程,而崇敬的过程,因恐惧的快感成了欣赏诗的意向而归向心灵目的性的过程,这是一种回归目的快感。今天我们进入这首诗的办法是从崇敬的目的出发,在审美过程中通过意象与我的统一,在恐惧中实现崇敬到意象的转移,进而产生实现的快感,美是在这个过程中创造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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