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

每次上街，我总会碰见他，有时他在乞讨，有时是在人流中狼吞虎咽讨来的“五味俱全”的剩饭。

他那一身的破烂好象穿了几个世纪似的，加上一张古墨色的脸，让人阵阵恶心，见他来便远远地避开，没有人会同情他这种人，即使有，也是一分同情九分鄙夷。他的存在是多余的，就犹如哪个捣蛋鬼半夜起来当街中拉的一堆屎。

小孩们经常捉弄他，叫他学狗叫，让他倒立着走……在小孩们的欢笑声中，他啃着小孩扔过来的半个面包。做人的尊严，自尊全都给他丢光了。

我在街上踢果皮，被头头当众骂我是笨猪、野种，可我却不敢吭一声，众人的目光都罩在我身上，是看他时的那种眼光，我才想起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他杀人了，”屁事通说。

“是什么一回事？”我急切地问。

“猪百万（靠贩猪发财的）给讨饭的他一碗老友粉，等他吃完粉，猪百万却叫他当着众人的面学狗叫，说自己是下贱的野种，要不然就让他把吃的全吐出来——他被人打了，打得满脸都是血——他妈的，他这种人也真有种，自始自终都没说一个字。等到猪百万不小心时他拿起菜刀砍了猪百万一刀，猪百万当场就没气了。”

枪决他的那天，我去了，他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大概是一日三餐有保证，睡的地方又遮风挡雨的缘故。他不该死，那个什么猪呀狗呀才死有余辜。

枪声响了。我仍活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