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时候,总是一个人站在街边的梧桐树下,抬头看着空荡深长的小巷。两边的建筑斜斜的拉伸向暮色沉沉的天空,有时有成群的鸟飞过,发出疏离绵长的哨响,掠过心间,思念会由此而更怅惘。
衬着青灰色的天际,它们在不停的转换行列,有大片大片云朵飞过它们的头顶,寂静无言。在这样的暮云渐浓的时候,无任怎样,飞行都带着迢递的寂寞,越过千山去,依然是漂泊的纵情。如清凉的水滴落过手心,张开掌心,除了潮湿的纹理,再也看不到晶莹。从头来过,结局依然。
小街是镇上唯一的一条街,小却深长,一路绵廷,学校,银行,镇政府,邮局,医院,税务所,美容院,超市,酒店,饭馆,服装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街两旁是高大粗旧的梧桐,不知道已有多少年,似乎有记忆起它们就已存在,每年春长叶,秋落叶。秋风起,叶叶坠。大片大片飘落在街上,人在底下走过,会在头上肩上轻轻扣击,带着轻响,伸手接住一片,在手指间轻捻,悄悄地就会在心间读出思念着的人名字。
放开手,随细风悄然委地,发出寂寥的断音,迈步而过,会翻向远处,然后停住,看着时是入骨的寂寞。然后抬头有月正悄悄升起。
在房与房的空隙间,月亮在远远的山岙上,没有光,就这样昏黄的带着恍然的冷漠,居高临下孤单。
暮色渐渐浸漫过来,重重复重重。黑灰色的天帏上没有一粒星星,甚至已看不到云层,街上已渐渐清冷起来,偶尔有麾托车急弛而过,发出巨大的声音,速忽而过,然后更加的寂静。
对着它会想,迢递天涯外,可有人也如我一样一人站在冬末的梧桐树下看月圆缺,盈盈叹息,就算温柔的心也会悄悄的忧伤。
从没有想过会永远,然而岁月更迭里,蓦然回首竟也这么多年。在这边远的小镇上,安宁的悄转生命的痕迹。
临晨的暗淡里,裹在柔软温暖的棉被里,听扫街的人一下一下扫过,扫帚与地擦过时,发出砭肤的声音,使静悄悄里更有了种直抵心间的安宁。眯缝着眼,然后看着窗外慢慢的明亮,尘土带着清晨的潮湿与清新穿过窗的缝隙。嗅着侧身重新睡过。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人声鼎沸,空气里有着繁俗的热闹,生活原来可以如此的鲜明丰盈。而床上的我却恍如红尘外,颓废如影随形的散漫。
深深吸口气,穿衣起床。喝下一大杯热开水,温暖着我的血管。拉开窗帘,外面阳光充沛,空气温暖。一束暖阳穿过还未落尽地梧桐叶间,斑驳照在地板上,底头看着自己没有穿袜的脚尖,有冰冷的麻痛。
在这样的时候,或许会想起许多年前的旧事,有小小的失望与忧伤,能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瞬间。而细想,一切的结局都已丧失,只是个曾经的过程而已。曾以为的天长地久也只是曾经心醉的弹指间罢了,却没有绝望。
坐在办公室里,上网。却看不到清晨起来的朋友,也许他们在忙碌中,也许仍在睡里,也许隐身在如水的网络里,各自对着屏幕猜想。轻轻暗笑,我们如一群没有方向的风筝,不知道线在谁的手里,彼此或者擦肩而过,或者说着无聊的话,用冰冷的符号作笑,猜想屏幕后面的面容,然后心灰意懒的失落。
把饼干一块块咀咽下去,感觉到充实的满足,从窗口望出去,能看到许多行色匆匆的人,彼此认识或陌生,都一样各自奔波苦。
在乡村出生在乡村成长,中间去过一些城市,最后又回了小镇。在这里有自已的事业,有彼此相爱的人生。离开小镇时就开始怀念,想她的永远安静,简单,空气清洁如水。有时会惊呀自已原来竟如此清晰的爱她。
走完长街,就是风满袖的田野,站在垄上,有清甜的气息从身边绕过。看到柳条在阳光下悄悄的绽了绿芽,梨树静静浅白的释放冷香。有不知名的小虫在煦暖的风里展开透明的翅膀,低低飞过眉眼去。还有蜜蜂,蝴蝶。所有的生命在阳光下给人带来安慰,健康,明白。
喜欢一个人游荡在田垄间,芬芳的空气,煦暖的光,温润的风。偶尔能看到一间小小的泥房,矮矮狭狭,靠过去,抬头就能看到屋顶上一丛细细的青草,在旧年的枯败里居高临下的无限青郁。用手摸着墙时,会有泥屑掉落,伸开掌心,看到满手的泥土,在阳光下拂手洇散了它,心里温情的柔软。
麦草郁郁葱葱的绵廷向远地,站在风里,我知道我们这一代已只是个冒牌的农人,我们已不懂的四季如何去种植它们。但是我仍喜欢我能如此站在田垄上看满目苍翠,也许与生俱来的小农意识里的浅俗快乐,使我如此,我并不觉的可悲,因为它干净没有邪念,容易满足,也许有些可笑。却是唾手可得的幸福。
小镇上,每年仍有唱大戏的习俗,锣鼓声声响彻长街时,大人小孩一拔拔穿过街去,围满戏台。年青人为热闹,小孩为新鲜,只有老人津津有味的看这久等地才子佳人的故事。情节早就熟悉,还未开演,已知过程结局,却仍看到深夜,然后品味演员的扮相,唱功,台步以及后台锣鼓二胡的好坏。然后满足的进入梦乡,也许梦里还有年少的青涩爱情,因为有了梦的沾染,于是也有了花好月圆里才子佳人的怡淡悄然。
慢慢地,小镇就这样悄换了镜里红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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