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天恨海

（一）　苦海恨谁

黄昏，残阳如血。映红了一边天，天边有座古老的村庄，有古老的民风，有古老的习俗，重复着古老的故事。

夏冰月声泪俱下，凄凉哀求父母，“爹，妈我不要啊！”夏母无奈地说：“月儿，我知道，这门亲事你一百个不愿意，可是……”“不要跟她可是了！！”一旁抽着旱烟的夏父烦躁地叫道，“都怪你那侄女带坏了月儿。”“你怎么怪起了云儿？”夏母瞪着夏父，“和云儿有什么事情？”“都是那云儿，教月儿看这些垃圾书，把月儿给学坏了。”夏父用旱烟杆指指冰月床头的几本文学小说。

“是，它教‘坏’了我，它让我不要，不要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要我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麻木而又茫然。”冰月近乎请求地说，“你们是我的爹妈。希望我幸福不是？不会把我的一生毁掉不是？”夏父指着冰月凶着夏母“瞧，她说的什么话！我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你进江家门进定了！准备做江家媳妇儿吧！”“不，爹，你这样，不如让我去死了。”“死？你就是死，也得抬进江家！”夏父气极败坏的扔下这句话跑到外头抽闷烟。

“妈——”冰月望着夏母眼泪纷纷洒落，夏母走近，“月儿，这是命啊！女人这一生就是这样，嫁人育儿，教子相夫。这是命啊！”“是吗？这是命？我的命？女人的命？”

按照黄历上说的，今天是个好日子，江浩文走在迎亲队伍的前头，嘴角带着笑，一副幸福的样子，可是细心的人看得出，他笑得并不是很由衷，眉间掩不住的愁容里有种无奈。

冰月出来了，穿着红绸缎上衣，经绸缎长裙，眼角还凝着泪。

喜酒喝完了，洞房闹完了，冰月对着红红的喜烛，“蜡炬成灰泪始干”，我要开始我的新生活？新生活？冰月落神了。

房门推开了，江浩文走在前面后面还有江家两老，冰月很意外，其实她早就感觉今天的气氛不太正常，江家好像刻意在隐藏什么，果然，江父开口说话了，很客气，“冰月，嗯——这个，你是个好女孩，我家浩文高攀了。”他回头喊，“浩天！”冰月惊呆了，“江浩文”走了过来，“爹。江父看着目惊口呆的冰月，“今天和你成亲的其实是浩文的孪生弟弟浩天。”冰月压制心里的震撼，静静地等着下文。

江父叹了一口气，“浩文他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他反对这门亲事，跑了。他这个孽子！”哦，他也是不同意这样的安排，原来不谋而合，冰月凄惨的笑了。江父继续说，“可是，冰月，浩天是个好孩子。”冰月又笑了，爹说得对了，不论我怎样都是你江家的媳妇儿吗？“冰月，反正你和浩天都成亲了，不如，不如就当浩天的媳妇吧。我知道委屈了你，可是，你已经是江家媳妇了。嫁浩文也是嫁浩天也是。”冰月笑了，笑出了声，“好个兄弟易娶！你也同意吗？”冰月看着浩天，浩天低下头不敢迎视，还是一言不发。冰月向着江家两老一跪：“请二位大人收回成命！冰月实难以接受。”两老一愣，没想到冰月这么出人意料，空气僵冻了。

“爹妈，我们不要为难冰月，好吗？她累了，总不能让她第一天进门就不得好好休息吧，这个问题，以后再说。”江浩天打破僵局。

江浩天扶着两老走出房间后，冰月站起来，跌倒在床上，她紧紧地抓住红木床沿，痛哭起来，这是我的命吗？老天，是你给我的命吗？把我抛进汪洋的大海，再让我面对滔滔的苦浪吗？窗外，月儿朦朦胧胧，像流着泪的眼眸，模糊地挂在深深的黑夜里。

（二）　有情天地

嫁进江家半个月，夏冰月除了日常礼貌和江家的人还没有说上几句话，这

样的境况能说些什么呢，又能和谁一样正常的说话呢？冰月总是无意中和江浩天独处，冰月想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在刻意避开，给我们制造机会吧，让我们日久生情？冰月看了一眼江浩天，习惯性的拿着那本说不定已经看了几遍的书坐在一旁，真不明白有什么书如此好看，让一个人长久回味。

“你——要不要——嗯——你喜欢文学吗？我那儿有几本。”江浩天开口讲了和冰月最长的一句话。冰月意外地瞅了一眼江浩天，有点纳闷，难道你真的屈服命运，和父母导演这场“兄弟易娶”？

“那天，你曾问我，‘你也同意吗？’，其实我早就想回答你。”江浩天抬起头，盯着冰月，冰月更意外，他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江浩天叹了一口气，“你试过你的父母跪在你面前请求你吗？没有，是吗？当我们知道大哥人影无踪时，找了一天一夜，迎娶的日子却逼近了，我父母要我替代大哥娶你，这真的很荒廖，我当时恨不得也学大哥的样子，一走了之。可是我父母跪在了我的面前，老泪纵横，我投降了，放弃了。人，有的责任是不容许我任性，人还有什么比父母重要呢？连最宝贵的生命都是他们给的。所以我‘义不容辞’‘义无反顾’了。你怎么看我都好，我就是这样，荒廖地诞生出这样的故事。”冰月为之语塞了，再次意外地瞅着他。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江家两老发现这对小儿女之间有着极大的变化，浩天会为冰月偶然的一个笑容而灿烂，也会担心冰月紧锁着眉头。冰月也似乎慢慢接受命运的安排，嫁到江家之前她想了一个晚上，不遵从命运的安排，自己可以等待着希望着，遵从命运的安排却连等待和希望都不将有了，可是这段时间她发现在命运里依旧有希望，也可以等待着。

这天，两老又“有点事要忙了”，浩天坐在冰月对面，突然聊起了浩文，“你会不会恨大哥？”“浩文？不，我有点佩服他了。”“他不屈服于命运的勇气？”“是的，虽然他抛开了责任，可是那要很大的勇气。”“是啊！人生有很多的责任，不见得可以从容的抛开。那你呢？”“我？”冰月笑笑，“我没有勇气，敢想不敢为，是命运的囚徒。”“是的，我也是。可是当命运向我走来，我接受了，心里充满了无奈和不甘心，但是后来，在接受的命运里，我发现命运没有那么坏，它还很美，它指引着我的幸福。我愿意屈服我这样的命运。冰月，你要屈服吗？你看见命运里的美丽吗？”浩天脱口而出。

冰月轻轻低下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相信我有着和你一样的希望。”“冰月！”浩天激动的叫了起来。

夜幕拉起了，冰月走到窗前，月儿姣洁，把柔情洒给人间。

可是冰月没有看到，远处有一片乌云正飘过来。

（三）　人生太苦

浩天脸色苍白苍白地跑进来，失声地叫道，“爹，妈，冰月，大哥，他，他

写信回来，说，说要回来！”冰月脸变得和浩天一样苍白。江父江母也惊呆了。浩天盯着冰月，神情充满伤痛惧怕。

晚上，浩天把冰月拉到院子，急急地说：“冰月，这个消息来得太意外了，太让人震惊了，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答应？我的幸福全赌在你的回答上了。我们一起离开吧！”冰月伤心的说，“浩天，我——”“你怎么了？快说啊！”浩天急急地问，竖起耳朵催冰月回答，“你让我想想，好吗？这个消息太意外了，我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让我静静，好吗？”“冰月，”浩天痛喊，“你还要想想？你还要想想？”“浩天，”冰月抱歉地说，“这件事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办？”“或者，是我唱单调而已。”“不，你不要这样说。”冰月望着失神的浩天，低呼，“天啦，你在干什么？”

天空里，乌云遮住了月儿。

江家又恢复了冰月刚进来的气氛，常常一顿饭，只有碰撞碗筷的声音，两老沉默了，浩天呆呆地盯着冰月。

江家两老和浩天进行了一场谈话，“浩天，爹妈对不住你啊，你哥他——唉！”母亲也心痛地说，“天儿，我们知道你委屈了，这样的情形我们始料不及。可是冰月他终是你嫂子。”“嫂子？我的嫂嫂？”浩天喊道。江父叹息，“浩天，我们无法弥补这样的错误，是我们有错啊！我们对不起你。你大哥他更对不起你，他是个混帐，但是，但是，这眼下，这在礼数上……”“可是，和冰月成亲的是我，你们也想过让我真的娶了冰月啊？”“那是我们迫不得已，要是你们早成亲了，今天也不会……”“是啊，要是没有‘娶’来冰月就更不会了！”浩天无力的靠在床边，江父江母对看了一眼，弓下腿，浩天吃惊了，搀起父母，“又来了？我受不起，受不起，我输了，投降了，命运！！”浩天万念俱灰。

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失魂落魄的冰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人生要为这样苦？”浩天和两老担心地看着冰月，“浩天，你说命运里有美丽有希望，我接受了，可是这就是所谓的美丽的希望吗？它美得太美了。”“冰月！”浩天和两老同时叫起来，冰月笑了，笑得好美好美，“你们放心，我不怎样的，我会做你们江家的好媳妇儿，然后生一大堆小江，从此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还有照料小叔子，不是吗？”冰月抬步回房了。

浩天跑到院子里，仰天长啸，“苍天！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筋疲力尽的浩天跌倒在地上，低泣，“人生太苦！人生太苦！人生太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