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格子

格子是个喜欢阳光的女孩子。墨黑的夜色向后退去，金子阳光朝前伸展。格子庸懒地在柔软的睡床上直起身子。阳光便径直射入她眯着的双眼。

格子背好书包。贪婪地吮吸城市的空气。里面有化工厂粉尘的塑料味，有汽车尾气的钢铁味，还有小街油条的发酵粉味。

卖袜子大娘推着锈迹班驳的小货车从格子面前吃力地走过，神情漠然地向米色衣服的女孩扫了一眼。格子冲老太太友好地笑了笑——当然是在老太那辆锈腐严重的手推车离开很远，对着老太太的背影。

老太太其实看到格子的微笑，狠毒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格子向老太太表达了善意后满足地唱歌离开。其实，格子是很想帮老太太把车推过单元楼前的斜坡的，可是上次她这么做时老太太用无比凶悍的手麻利地将她推开，她看格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诈骗犯。

老太太回来时以是暮色昏黄。此时的格子正趴在阳台上想心事。格子看到夕阳余辉射进老太太眯着的眼。

老太太为什么每天推个破铁车来来去去？格子还想不通为什么老太太铁车上的袜子总是架子上的几双。花色，料子都是一成不变，很顽固地。莫不是他是巫师？格子被这个想法逗乐了，格子打开电视，机器里正热火朝天地演哈里波特·火焰杯。

外面晨辉乱舞了，格子走出房间，悄悄跟在那辆叮当作响的铁车后转过八个街区来到一个不足百米的马路市场。

老太太把车子停下，没看到女孩格子在墙角咝咝冒着汗气。她笨拙地支开袜架，沉沉坐在小板凳上。

格子站了三小时，老太太的袜子没卖掉半双。老太太坐在凳子上，“管它呢，随它去…”。

“大娘，我买双丝袜！这是十块钱。”格子脸上有个很大的笑容。

老太太接过钱，抖着手把它塞进最贴身的口袋，“你挑吧，孩子！”

格子选袜子时觉得身边的人都怪怪的，仿佛格子是个丑陋无比的妖怪，就连临近卖大葱的小贩都匆匆跑得远远的。

卖袜子老太太慈善地看着自己，“挑吧，孩子！”

格子又微微笑了笑。

城管队的车吱一声挺在老太太摊位前，几个城管队员凶得像侏罗纪霸王龙。

格子一眼看到其中的一只是单元楼里格子家对门的李叔。

看几条龙的样子像是非把老太太的双轮车掰成独轮车了。“罚，罚，罚你多少次你还是老样子！”

老太太手足无措地收捡袜子，嘴里唠唠叨叨全是吐沫。

格子突然昏倒在老太太车前。

“格子？”李城管员惊鄂地扶起格子，“快，都上车，这孩子我认识！”

城管车呼啸而去，老太太边收拾东西边唠叨，“多亏了这傻孩子，想不到城里也有傻孩子，塞给我百元的票子说是十块的……”

城管车没去医院，直接把格子送回单元楼。因为格子半路上自己醒了，李叔叔关切地问，是不是跑那么远路累的？格子点点头，哭了。

格子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格子爬上单元楼，发现对面新盖的楼亮起米黄色的灯光。格子突然觉得那楼像是一个个米色的格子堆砌起来，不觉中，一个个格子已经离开地面好远好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