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妈，俺爹想补几颗牙！还缺点钱！你看……”
“俺看什么啊？这小老头倒真会来事啊？七十好几的人了还整天穷折腾！掉几颗牙还能死人啊？俺前天嚼骨头还坏了颗呢！俺就没寻思着要补，他倒好，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呢就瞎补个啥？这不糟蹋钱吗？他想败了俺们这家不成！”
“可俺爹说他真的是掉得没剩几颗牙了，啥硬点儿的东西就吃不了了！”
“他要吃啥硬东西啊？天天稀饭咸菜的，能花他多大力气嚼的呀？俺这么好的牙，啃个骨头还不照样崩，他都多大岁数还想着吃硬东西呢？”
“可俺爹说平时牙也疼得慌，有时疼得浑身都直哆嗦……”
“俺看他是八成是成心，你没看那天俺们收谷子的时候，他也说帮忙，可从田里到俺们家也就半里多路，挑个一百来斤担，他好意思歇七回！”
“俺爹说了，这钱算他向俺们借的也行，他就只想补三颗牙，这钱……”
“三颗牙得多少钱你知道吗？俺们要真借给他，他拿啥还俺们呀？你看他那身破袄子都穿几年了他还当个宝呢！他要不还钱，俺们这日子还咋过呀？他也不看俺们攒点钱容易吗？也不想着自个儿挣点，这每月二十斤谷子还都是俺们给的呢！知足吧他！你看人二狗家，每月就给他爹十斤谷子！”
“二狗他爹不是有六个儿子吗？俺爹就俺这么个儿呀……”
“你爹生几个娃俺管不了，但这钱俺得管着，要不就你这没用的软骨头，这家还指不定让你败成啥样了？”
“你看你又急了，俺这不是在和你商量着事吗？俺爹也就想借十块钱，你就……”
“什么！补三颗破牙咋要这么些钱啊？”
“你瞎嚷嚷啥呀！十块钱也就够补一颗！”
“你个挨千刀的，一颗十块，那三颗可就是三十块钱啊！这不要了老娘的命吗？那就等于是多给了你爹仨月的谷子呢！”
“别嚷嚷！别嚷嚷！看你急的，都没听俺把话说完，俺爹他自个儿有二十呢，就找俺们借十块！”
“不对呀！俺们不是从不给他钱的吗？那他哪来的钱呀？哎呀！真没看出来这老不死的还对俺们留着一小手呢？”
“你咋骂人呢？这钱是俺爹偷偷去卖了次血换来的！”
“卖血？那咋才卖这么点钱呢？俺听大壮说，他每次偷着卖血可都是五七十块的呀？”
“大壮这不身体好嘛，年纪又轻，每次去卖还都偷着喝了盐水呢，那自然能卖个好价钱！可俺爹又没喝盐水！”
“那你爹咋就不喝了再去呢？他这不成心吗？俺们俩月前不才给他一包盐的吗？你看他，腌个咸菜都是省着放的，俺就不信他还真就连调碗盐水的盐巴都没剩了！自个儿不喝的，现在卖不出好价钱了却来赖俺们呀？”
“这哪个赖俺们了呀？俺爹只是想找俺们借点钱而已，借不借给个痛快话就行了不是，哪还扯那么远呢？”
“你个没良心的！你对俺凶啥凶呀？这钱俺真就不借了，你叫那老不死的，要么用那二十块钱去补上两牙了事，要么就再去卖点血，等有了钱，他就是把那满嘴的牙都给补上俺也不眼红！”
“你那么大火做啥？不借就不借吧！俺明儿去爹那再和他想想法子，实在不行，俺就带他到村头药铺去抓点药吃着！俺累了，先睡下了！”
“睡啥睡呀？你爹都多大个人了，去药铺还得你带着呀？明儿一早，俺们还得起床把那老母鸡给宰了，好好熬锅汤呢……”
“孩子他妈，你要给俺爹杀鸡？”
“你还真敢想，是俺妈这些天上火了！牙都肿了！杀只老母鸡是给她老人家败败火的，她把俺拉扯大可不容易啊？俺这作闺女的要是忘了娘，那还不天打雷劈啊！好了，早点睡吧！明儿一早你就把那鸡汤给俺娘送去！哦！对了，你顺带把那仨鸡蛋给你爹捎上，让他好好补补身子，省着别人还以为我们真的不孝呢！”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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