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早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整个村庄还处于一片宁静之中。母亲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洗完衣服,喂好牲畜,拾掇好早饭,母亲便出发去山上蕃薯地里锄草了。
母亲肩上扛着一把铁锄,这把沉重的铁锄与母亲瘦小的身材有些不太协调,但母亲坚定的眼神跟脚步打消了我们的顾虑。一路上间或有同村的男人关照道:“来茂妈,等太阳出来了吃不消的,就好回去了。”
蕃薯地离家里有三里多路,得穿过两个村庄,然后在一个村庄上山,上山的路很难走,又是陡峭的上坡路又是羊肠小道的,稍不留神便有可能滑落下去,但母亲走起来却轻盈如飞,这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了。一年四季,春去秋来,寒去暑往,她对这条路已熟稔于心:路上有几个弯,路过的分别是谁家的地,路上有哪几个坟头……
这山头上的地大部分被荒弃了,平常很少有人上来,这里在我们看来是如此恐怖,整个山坳里杂草丛生,空旷无人,常年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及一些不知年份的乱坟头。很不理解母亲为什么总能乐此不彼地往这里跑。她觉得这里有她的寄托,有她的事业,有她的生命。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微风吹来,树枝摇曳着,树林里传来阵阵清脆的鸟叫声,仿佛在欢迎母亲这位老朋友。母亲看着一垄垄绿绿的蕃薯藤茁壮地生长着,心里乐开了花。母亲对这些番薯可是对自已的小孩一般,刚种下去的时候,需要有雨水,这些苗儿成活率才会高。因此,当初母亲就是冒着大雨,从另一个地方去剪来秧苗,一担担地挑到这里,再一株一株种下去的。
母亲小心翼翼地侍弄着这些倾注了她心血的番薯藤,她一垄垄的开始,先用锄头锄去垄沟里的杂草,怕伤着蕃薯藤儿,在藤儿四周,便手一根根地去拔。杂草真是五花八门,有长得几寸长的,根系发达的,要用力才能彻底拔出来,不然只是扯断它的叶子,它便会重新长出来。还有只有一厘米左右长的,也很难去除,得很细致地很有技巧性地才能把它拔掉。还有带刺的稍不留神会割伤手指。拔掉杂草然后把它们放到垄沟里,太阳一晒,这些杂草会变成很好的肥料。番薯藤在微风的吹拂下,扭动着身躯,仿佛在诉说着:“妈妈,这些杂草它缠着我呢。”母亲利索地操作着,看见有断折的番薯藤,便找来树枝稻草将它固定起来,然后按藤儿的生长方向把它放好,它一定像受到救治的伤员一样在感谢母亲呢。
太阳越升越高,毒辣辣白花花的阳光穿越云层,穿过树林,直勾勾地照射下来,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树叶开始发蔫了,知了发疯了地叫着:“热啊热啊。”远处山坳深处传来同村的阿三的叫唤:“来茂妈,好回去了,太阳太大了,明早再来好了。”母亲答道:“好的,快好了。”
母亲继续在一垄垄的地间忙碌着,仿佛置身于一片绿色的海洋。顺着风势,番薯藤有节律地翻围着叶子,仿佛在进行大合唱:“我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忙了一晌午,母亲早已是大汗淋漓,汗珠顺着深深的皱纹,顺着黑黑的皮肤滑露下来,直到地上融入泥土。我忽然想起小学二年级就学过的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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