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楚林的一天盛极一世

发表于-2008年08月30日 下午5:12评论-1条

今天是个奇怪的日子:起床后,奶奶给我洗了脸,抱了我一会儿后,就把我放到椅子上了;对我有点儿不在焉的样子,转进了里间的厨房。我叫她,她嫌我多嘴:“伯伯要回来了,我给他准备吃的;乖宝,自己玩。哦——”凭什么伯伯回来了就要自己玩呢?伯伯不能自己做东西吃,非要奶奶来操办吗?这个问题有点难于思考,反正今天透着点古怪。

大人的古怪真是有点琢磨不透:个个象超级无趣蛋,不爱游戏;勉强玩了一会儿,就叫唤:“不玩了,不玩了,好累人!”真有煞风景的嫌头!自己不爱,也就算了,偏偏还要逞强限制人:什么鸡鸡不要抱啊,狗狗不要亲呀,不许玩水玩火啊,到马路中间时,他们更是如临大敌,一翅子打过来,就把我叼走了,任凭蹬腿大叫都无济于事;和他们说话也是敷衍塞责地了事,“鸡鸡一天下几个蛋,它明天还下蛋不?——”他们总是说不清,到最后就瞪眼说“啰嗦!”他们兴致来了,却教人背诗,什么“锄禾日当午······”谁爱管这个呢?真不知有什么用。

还是不管这些莫名其妙的大人吧。哎!义弟弟今天不知还来不来?若不来,那可没趣了。“奶奶,义弟弟今天来不?”

“哦——待会要他过来玩。”没下文了。得了,忙着呢!我无聊得要哭了。

几只哼哼歪歪的鸡子摸了过来,前面的侦察兵探头探脑地研究行情;见只有我一个正襟危坐着,马上“咯咯”叫了两声;领一串卫兵窜了进来。干嘛,要打劫么?果不然,这些家伙直奔剁草盆旁的青叶子去啄食;一个个把屁股撅成了朝天杵;全不把我当会事儿。

“奶奶,奶奶,鸡鸡偷叶子吃!”

“乖宝,你赶他一下吧——”

“起——,起——”我站起来去赶鸡。

可是鸡不肯走,一退又拢了上来;几只凶恶的还跳起来,拿翅子朝我猛扇,好象要啄人的样子。一人难敌四手,我招架不住了,吓得大哭:“奶奶,快救我——鸡鸡打人了!”

奶奶听到了动静,抓住一根柴棍冲来;三两下,打得鸡子“咯哒咯哒”直求饶,一个个夺门而出。

“奶奶,奶奶,鸡鸡说‘不打,不打’了呢,嘿嘿!嘿嘿!”

“敢欺负俺宝宝,打死它!”奶奶说完蹲下为我做清理工作。

到底有时间陪我了。能把奶奶从厨房叫出来,这也算得一个胜利!

这一日,真叫无趣。奶奶干完了活,喂了我一些土豆丝和切成片的火腿肠,再加半碗稀饭;接着自己喝了碗粥;把猫猪狗喂归一了。我预想她会同我说说话儿,或陪我去找义弟弟过来玩;却不曾东婆婆,军爷爷,和雄公公一帮子窜了进来。

东婆婆扳直了脖颈直嚷:“莲姐,事忙完了吗?快打牌,对手都邀好了!”嚷毕,拿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怪眼眨我;不让人接口:“楚林,吃早饭没有啊?——”把个“啊”字压低了又拖长,故做出一股娇腔来。“不关你事!”这样子实在不叫人欢喜。

“没吃吧,要不要来碗——方便面啦——”真没味道,又说方便面。我送给她一个大白眼,对于这个疯婆子,只能用这个对付!说是说不过她的,她怪腔怪调唱山歌的本领强着呢。

“老鼠爱大米,楚林爱方便面!”诌顺口溜的军爷爷开了腔。

“奶奶,奶奶——”我提出抗议了。

“嘿嘿,逗你的。喜欢你,才逗你呢!”

好好的,为什么要逗人呢?又没惹他们,大人真奇怪!

“伢儿怎么办?”奶奶面露难色。把我逗够了,大人们又切入正题了。

“没事,没事——让他自己玩吧。就在这屋里,这么多人看着,能出啥事儿?”接着又变换了腔调:“楚林乖哦,自己玩噢——”把个声音象二胡样,拉出了十八道弯!

“楚林乖,等你奶奶赢了钱,给你买糖吃。”

“奶奶,不要糖,我要买娃哈哈。”

“好,买娃哈哈,给俺乖宝买哇哈哈!”

于是:桌子掀出来了;椅子摆上来了;麻将提出来了;四个人先后落座了;牌牌砌好了;工作开始了。

我向奶奶请假到堂屋里,把我的小自行车推出来骑。哎!义弟弟怕今天是没有希望来了。

马路上有人急声唤:“莲姐,你大儿子回来了!”奶奶丢下牌,飞到门口去看;东婆婆颠着屁股,也跑到门口去看;我也从车上溜下来,跟到门口去看。伯伯果然回来了:挎着一个大蛇皮袋;满头大汗,一脸苦相,大步走来。将进门口:“妈,我回来了。”“回来了好!你,没累着罢?——”不知为什么,奶奶的声音象片树叶儿一样有点儿颤。“胖了,真的长胖了呢!”东婆婆象春雀儿一样叽喳,伯伯只得丢开奶奶,同她来含糊。到我了,伯伯的大手铺满了我的脑门,敢情当作是适宜搁手的青板石似的,用手根顶了顶;检查牢不牢固。“呵,楚林,长高了哦!看,帅多了!”伯伯牵着我的手进了屋,照例同军爷爷,雄公公又肉麻了一通;然后丢开我的手,独自到里屋放东西去了。

我偷偷跟进去张望,希望能找出一点名堂来。伯伯发现了我,招手叫道:“楚林,过来啊——怕什么?”我不好意思,打不定主意;伯伯好久不见了呢,有点儿生。我被伯伯的手勾唤着,只管拿小步儿,一步一步挨过去。伯伯想起了什么似的,蹲下身,拉开了蛇皮袋的拉链;把手穿过了上面的衣服,往里面掏;不久就掏出了一盒娃哈哈出来,向上举着:“瞧,楚林,我给你买的娃哈哈!”我高兴极了,双手把它抱了过来。

“莫急!要喝吗?”

我点点头。伯伯帮我开了盒,撕出了一瓶,捏起一根吸管,“兹”地一声插了进去,递给我。

“咕隆咕隆”,我如此往复干掉了三瓶,少不得要匀出一口气儿,同伯伯亲近亲近了。

说什么呢?“伯伯,伯伯,好喝,好喝!”

“好喝吗?——”

再说什么呢?对,问爸爸·“伯伯,见到我爸爸没?——”

“见到了,在广东上班呢!”

“那——我妈妈呢?——”

“也在上班啊!”

“那——他们上班好玩不?——”

······

“哎,我要吃点饭了,等会再跟你讲。”伯伯有点不耐烦了,转身到厨房找饭去吃。

可我正在兴头上,少不得要同他多说几句呢!我从床底下捡出了我的瘪篮球,追了过去:“伯伯,伯伯,看我的篮球。嘿嘿,你吃了饭,我们打篮球!”

“等会儿吧!”伯伯边扒饭,边咕哝;含糊不清,没有我一半儿热心!

“华仔,把伢儿看好,莫让他乱跑!”奶奶从外间传进了命令。

“好的!”伯伯继续咕哝着。

奶奶把任务交给伯伯,伯伯又交给谁呢?哎,都不愿陪我玩,同他们生活真是没趣!哼!不理你了!我又摸了一瓶娃哈哈到外间去。

天可黑得真快,夜饭也吃了,澡也洗了,盼了一天的义弟弟都没有来;哎!没法,等明天吧。

伯伯早早坐在电视机前,把最好的位子占了,瞪着两眼看电视剧。我不太明白,电视里有人打枪,声音轰得吓人,何以伯伯看得如此安逸?

一个光头老汉掉进了坑里,“叭”,直摔了下去。——我看着直想哭;可伯伯不许,拿眼儿挖我:“哭什么?他是坏蛋,摔死了活该!”那意思是怪我太管闲事;但是坏人就该让他摔墩子么?义弟弟有时候也坏:故意破坏我的布娃娃,还要抢我的自行车骑,但若让他摔墩儿,合适不?大人的心总是狠着点儿。

“别怕!乖宝,他是土匪,害了很多人,就是要摔死他呢——摔死了夹屁!,叫,宝宝叫:土匪田大榜,摔死了夹屁!”奶奶箍了箍抱着我的两只手臂。

“土匪——田大榜,摔死了——屁!”倒数第二个字记不得了,我一溜儿带了过去;我知道不好,吐了吐舌头。

伯伯好似觉得比电视更来事儿,不禁抚掌大笑:“楚林,再来,这不算数,再来。你活生生是想笑死了我!”

奶奶笑盈盈地教导:“夹——,夹屁的夹;再来:土匪田大榜,摔死了夹屁——”说完,拿两只星子样的眼睛照我。

“加——,土匪——田大榜,摔——死了屁!”不行,那个字儿真不知怎么念,干脆跳过去算了。

伯伯更是笑岔了气,左俯右仰,拍着大腿,眼角还挂出了两颗晶莹的泪;我真怕他从椅子上摔下来。

奶奶不停拍打着我,嘴里直唤:“这傻小子,这傻小子!”

九点多钟了,奶奶看到我溜溜圆的两只眼睛,忽然就有了名堂。他拉了拉伯伯衣袖,小声算计:“华仔,这伢儿现在还没睡觉,恐怕明天早上起不来呢?又要花大早功侍候他了。”

“你先把他放到床上,其余我来对付!”伯伯小声嘀咕。

奶奶于是扯长了声音:“楚林,先到床上躺一会儿;要不,你坐在床上看电视;我去洗个澡了再来。”说完,把我放倒在床上,摊开一床薄毯子压在我肚皮上;再竖一根手指到嘴皮子上;“嘘——乖宝,听话!”

我躺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推开毯子,拉着床帐儿,想蹓下床。伯伯蹭了起来:“哎呀——楚林,使不得!电视机里田大榜要出来杀小孩子了;他说过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啦!——快!楚林,躲起来!”伯伯似乎很害怕,语气急促得象放鞭炮。

我马上翻身上床,伏到毯子里去;徒留两粒眼珠,打探蚊帐里的小小的天空。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8-8-30 23:01:0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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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文笔比较细腻,
有了许多小说的意境。

文章评论共[1]个
文清-评论

帮您修改了文章的排版,周末愉快!at:2008年08月30日 晚上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