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桌上想起庄周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庄子,那时我在吃午饭,吃饭的地点在单位八楼的食堂。正午的阳光因隔着一层厚厚的落地窗玻璃,当它穿越这一层障碍,抵达我的躯体时我并不觉得非常的热。我顺便往窗外看了一眼,计算着光线到达身在八楼的我与照在街上人群的时间是否有略微的差别。当时我想如果我能精确的估计出这一分别,那么我便是哲人了。这样想的时候庄子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的表情很恬淡,我分辨不出到底是他的神色融化了阳光,还是阳光本身便是他生命的底色。他站在我触手可即的距离,中间隔着虚无的空气。他问我我们之间的这层空间究竟是空气的成份多些,还是阳光的成份多些,这样的距离究竟是远还是近?我想在饭桌上想起他本身便有些荒谬,何况面对着桌上一只筷子拉扯的七零八落的鱼,几块狼籍的肉骨头,还有些汤汁,而去讨论这些形而上虚无缥缈的东西,未免有些奢侈。我把我的想法如数告诉了他,他说他当年跟惠子这个杂七夹八的家伙也是在一场饭后闲逛,在濠上讨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这些绕来绕去的话题。他说形而上学的道体论其实很简单,都是从吃饭睡觉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延伸至对天道的看法,他的著名庄周梦蝶论也是从一场睡眠中完成对于生命物化的思考而流传于世
我说你笔下的这些濠水之鱼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的,你使他们一夜间成为世人注目的主角,在你同惠子同志这场著名的辩论之前鱼儿是鱼儿,辩论之后好象鱼儿不是鱼儿,而是庄周标识的鱼儿。你与惠子同志不是鱼,在濠鱼面前公然谈论它们快乐不快乐,惠子的鱼与庄周的鱼究竟谁更快乐?我不是庄周,不是惠子,不是濠鱼,更隔着上下几千年的时空,不知道你们谈论它们,濠鱼心中是愿意不愿意?
庄周笑,他说我在睡觉时是圣人,清醒时却是平常人。濠鱼在辩论前是普通鱼,辩论后它们便是哲学意义上的鱼,因为承载着我们的思想痕迹。我们不知道它们愿意不愿意,在某种偶然或必然的机缘下,他们邂逅了我们,或者我们邂逅了它们,时空赋予它们那刻身份的转变,庄周跟惠子也无法改变。我们都是时空背景下万物中的人或鱼,一切因缘而定。
在中午单位食堂的饭桌上我便突然想起了庄子,整个上午我坐在单位那台老旧的电脑上开始我一天的工作。临下班前我打开外网看到西祠胡同羊毛裤网友的一篇贴子《和寒江钓之南华》,我并不知道这一天会有这样一篇贴子,但我打开了这个贴子,然后我去吃饭,庄周便站在我的眼前。隔着厚厚的一层时空帷幕,但成分无非是空气、时间。他站在我触手可即的距离,当然不要误会,这是思想的距离。然后我接着吃饭,正午的时光很安然,所以在此时我眼前的庄子也融入了阳光,或者此刻他是阳光的。他很安然地躲在时空的一处我未知的角落,还是恍兮忽兮其中有象的境界,他就坦坦荡荡站在哪里,止水澄波般的笑。我的周围很安静,偶尔不时有吃饭轻声交谈的声音。我在埋头扒着饭。
人间之惑
子之晏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论语》中是记载了这样的一副几千年前孔夫子家居安然恬静的时光画面,他的日常起居常使我想起一枚茶叶在水中层层舒展生命绿意的自如,或者如一条鱼在属于自己的水中游动的情景。我的想法有些大不敬,而且想象是在我懒散的情形下完成的。庄周来到我面前时,我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迟到了几千年的笑意。他总是在我没有丝毫准备的姿态下,冒然造访。我懒懒得向他打了个招呼,把脸别向虚空。
天之刑,安可解。一道闪电过后,雷声震动。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孔子,还是自己,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我刷刷得翻着手中的《南华经》,庄周在一道闪电时来到我面前,雷声震动后,他顷刻不见了。天之刑,安可解,庄周的语调深深烙上他庄子式的悲哀,在空气中急剧的聚敛,而后膨胀。像惊雷从我的脑海爆炸。
或者我该读懂你此刻的悲哀,也只是在此刻,在惊雷震动的瞬间你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属于自己心灵最孤独、深刻、真实的一面。然后像北冥中的波涛在波动后恢复亘古不变的永恒。我无法穿越你用冷嘲热讽、游戏红尘的盔甲构筑的汪洋恣肆、博大精深的内心世界。惊雷过后,你还是你,我已不是我。
庄周在隐隐的红尘中高屋建瓴般的思考。我的手向虚空一伸,他的思想像金属般发出铿锵有力的强音。我想跟他说,这个时候我想读南华中的《人间世》,他的脸朝向远远的青山,我只看见他背影的衣襟和着北冥的风舞成壮丽的弧线。我的泪水滴在人间世的每一个玄妙的字节上。
颜回问夫子何谓道,师生间的问答便开始掀开人间世的一页页,大段的寓言,大段的对白,夹杂着庄子式的冷嘲热讽,庄周的脸上带着笑,我知道在我读这一章节时,他笑容后面不动声色的一抹悲哀。
这抹悲哀庄周隐瞒地极为巧妙,像北冥怒而飞的大鸟迅速回望来路时的一暼。因为空气、长风气流的激荡,风驰电掣的速度,我们只注意到大鸟在空中的轨迹一直向前,那抹回眸一暼极细微的停顿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庄周式狡黠的悲哀,他希望得到这样的效果。
他的悲哀便与他一直冷嘲热讽的孔子联系在了一起,孔夫子我经常骂他,人间世没有他这个挨骂的对象,我的笔意便无法酣畅淋漓的舒展,也没有了你们后世奉为纶音的《南华经》。可是我分明从《人间世》里读出你的悲哀,你冷嘲热讽的对象其实就是你,甚至在莽莽苍苍的昆仑山颠,星光照耀下的天空,你拥有那时世界唯一最干净的悲哀。你无情解剖着孔子的不合适宜,其实在解剖自己,鞭击自己的灵魂。是世间的不合时宜,还是孔子的不合时宜,或是你的不合时宜,其实答案早于明了。所以你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暧昧的悲哀,供世人揣测。
人间世里的庄周把尘世的行道一骨脑儿推给了孔子所代表的儒者,庄周实现了轻盈的转身,而转身的庄周却心有未甘,意犹未尽,他不动声色借孔子与他弟子的对白,栎树之神与匠人关于大用与无用等的辩论,然后以道的思维把这一连串珍珠般的言论连接起来铺垫出炉火纯青、臻于化境的入世艺术。然后他站在出世或入世的门槛上,抬起了一只脚,像孔夫子的喟叹:时哉。时哉。天之刑,安可解,我们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他那沉重的叹息便从此使儒道两家泾渭分明地记录在中国的历史上,而使道的本质更接近于流水与高山的厚重相唱相和,辉映在历史的天空。
话说逍遥
中国的传统文化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儒道、佛道、禅道,在主要影响中国文化的三大主流思想中,道总处在附属的地位,或许是因为约定俗成的文字习惯,或者是我知识面窄的缘故,道字总在儒、佛、禅的后面,留给我的印象便是如此。然而我还是认为这是特定的现象,与道家近水的本体息息相关。或者说儒家、佛教、甚至墨家他们内蕴的本体更倾向与高山的厚重阳刚,道便有水的飘逸阴柔。道在各家并列的后手,而又能完美地实现与各家的配合。便如流水它永远比高山低,但永远以后手积蓄的绵长的力量侵蚀着山的形状,有些山便抵挡不住流水的力量而消亡,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而能存在下来的山便与流水共同实现质的飞跃。所以庄周的隔代宗师老聃发出了:上善若水,水善利于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近于道的千古哲论,也给道家定了性。而一切的思维围绕着这不争的层面层层铺展,不争背后蕴涵的大智慧融缩了道家处世的恬淡,又留下一种隐然闪烁、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力量,使一切在它面前有所畏惧。
庄周站在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在一棵大樗树下,九万里长空的飞翔,使他一直回味着肌体与天风、空气摩擦产生的快感。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直保持飞翔的姿态,使他对脚下站立的大地有种不真实虚幻的感觉,一切都颠倒了,天空不是天空,大地不是大地,庄周不是庄周了。他想我还得吃点东西填饱肚子,饥饿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实现从至人到凡人角色的转变。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餐风饮露,不食五谷,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他哼着小调从大樗树下路过,大而无用的树,大而不当的人。他在吃饭的时候,我正在翻《南华·逍遥游》,庄周的心情看起来很好,所以我认为在我读《逍遥游》会心一笑的同时,他的一种穿越时空的力量会激起我的发散性思维。
《逍遥游》便从冷冷的北冥出发,鱼或者鸟,宿命般的物化,一个关于沉潜飞动的神奇传说。作为主角的大鸟它肩负着道家第二代宗师的开山使命,使命重大,所以它飞得特别壮丽,翼若垂天之云,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决云气,负清天,然后图南。一卷南华便随着一只鹏鸟的起飞,在历史的天空徐徐铺展开。
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也,南冥者,天池也。我向虚空扣击了两下,叫到庄周且不要梦蝶,大鸟飞向何方,南冥在哪,文中没有交代,《逍遥游》又怎么冒出个无何有之乡。庄周扬长一笑,南冥者,北冥者,皆虚幻也,北冥者即南冥也;来者来也,去者去也,来者即去也,飞者即不飞也,来路皆去路也。不可说,不可说。空气在积聚变幻,霎那间一场雨把来路去路遮得严严实实,庄周在雨中狂啸而歌,漫天飞舞的雨把一个人望向长天的姿态描绘地无比生动。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故常有,欲以观其儌。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而又玄,众妙之门。庄周的肢体语言在风雨中玄奥、空灵而苍凉,他的手势、脚步像绵绵不绝的雨点,和着风雨的节拍,舒展着道的韵味,偶尔望向茫茫雨丝遮挡下天空的眼神,描绘着天地间大写的“道”字,闪电闪过,照着庄周神秘的脸,黄钟大吕般的声音刹那穿透迷雾,骑青牛远遁的老者的目光,在茫茫西域望向风雨中且啸且舞的人。一切众生从无始来,从无始去。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雨停了,大樗树筛下的一缕星光,从庄周的脸上移开,移向空濛的天空,一切已明了。
庄周,其实我已明白。一切的奥秘尽在不可说中,这便是答案。《逍遥游》中九万里飞翔的鹏鸟是你自由不屈,惊世骇俗,飞向彼岸、寻找真我的灵性,粉墨登场的蜩与学鸠便是你尘世中负重旅行的躯体。由北冥而南冥,飞翔的过程,长风激荡,你的语言含混晦涩,却又直逼人心,你找到了其实又失去了,答案便在有无相生相灭、循环往复中,或者这不算答案,因为我们后人无法理解。
东汉末年传入的佛学,描绘了一只鹏鸟栖息在佛祖肩头的形象,这只北冥飞来的鲲鹏是只宿命的鸟,以道的水柔,到佛的山稳,一只鸟把一座山与一条水联系起来,目睹这一切的你,也许在时空中隐隐的笑,还是隐隐的哭泣。我们不知道人字,放在宇宙大背景下,该如何书写。
庄周且不要梦蝶,我的双手已合上《逍遥游》,要进入《齐物论》,在风雨中狂啸且歌并不是你的专利。
齐物 庄周与我
我习惯于一个人走路,正如我总不喜欢陪老婆逛商场一样,我认为把时间花在挑选物品、衣服上是对时间绝对的谋杀。同时我有个不良嗜好,那就是总喜欢跟年纪比我小许多,或者大许多的人聊天,所以我在茫茫红尘中一直是个很不合群的人。此刻我就在街上走着,处暑已过,下了一场雷阵雨,空气中仿佛可以嗅到秋天的气息,这样的天气使人想起跟心仪女人的做爱,干净、清爽。
昨夜我好象记得喝了一场酒,一个人喋喋不休在在我耳边念叨着什么,他说你今天会走过这条街道,会想起什么,确实如此,我总感觉就有人在我附近不紧不慢地走着,当我回头时他却不见了。庄周这小子说过,他会乘云气,骑日月,而游乎四海之外,死生无变于己。甚至他把这句话郑重其事地写进《南华·齐物论》中。我想此刻他应该就在我看不见的附近看着我从街上走过。
这个时候想起齐物论,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现在已经回忆起昨晚跟我喝酒的人就是庄周。他像落汤鸡似的从《逍遥游》回来,向我讲述了一只鲲鹏的涅磐。我问他那只鲲鹏不就是你吗,从无何有之乡又飞回原路了。他不再说话,就沿着我们喝酒的那张桌子绕圆圈,在他看来这张桌子就是他的宇宙。嘴里念叨着:日夜相待乎前,而不知其所萌。已乎,已乎!旦暮得此,其所由以生乎。通常我在酒酣耳热之际,是不去思考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我只想大声说一些平生以为荣光的事。到后来,我眼前绕来绕去的庄周便模糊了,我睡了过去,但是我没有梦见蝴蝶,那是庄周的专利,上下五千年绝无仅有的一次。
醒来时庄周昨晚嘴中的那一句话忽然鲜明地呈现在我耳边,而不知其所萌。我突然觉得悲哀,我不知道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的思想从何而来,又把我引向何方。整个上午在我上街之前的一段时光,我都捧着《齐物论》,我想钻进庄周描绘的世界中,在卷中我只读出两句话:彼是方生之说也。虽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我把书本当做庄周,昨夜酒后他又从五行中遁入五行外了。说:老兄,世人说你消极,就是从这卷《齐物论》的这些话引起的。
带着这些疑问我在街上走着,我知道庄周这小子通常会在我脑子被他的话绕来绕去绕昏的时候来见我,这样显得他深刻。
庄周果然以千里传音的方式进入我的思维。他说跟我念: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我仿佛又看到一只鲲鹏在九万里长空翱翔的壮丽。这句话在声波中,像一条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长河上风卷云起的波涛,在我的脑海中荡漾开来,我说明白了。庄周冷笑,明白就是不明白。他负着双手,脚下踩起了乾坤。
我喃喃地说着,手指的方向有多远,就是心的方向有多远,天地万物无非波动于心念。心有多宽广、博大,承载的宇宙万物就有多深远。而有这样的心灵以及延伸的魄力,你的意思是要尘世中人自问其心,寻找道的本体,开发佛法所说的般若智慧。《齐物论》是你庄子式的给世人指明一条道路。而所谓的方生方死论,无非把世人对于人生最不想提起的一面赤luo裸地暴露在天光下,把一切退路封死,彻底而干净。而后激起生命最大的潜能和魄力。彼是莫得其耦,谓之道枢。枢始得其环中,以应无穷。如是而已。
世人曰消极,或缘于不求甚解,或智慧不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世人笑我痴颠不羁,我笑世人看不透。消极还是积极,庄周的身影霎那间在天地中有些萧索、单薄,冷。
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若人易处迷于四方,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病目见空中花及第二月。庄周笑,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发生,就像空气流过空间,你需要,但它无色无声无香无味无法。一切如此明了,但无从寻找。
齐物,庄周与我,突然想起一场睡眠。
且去梦蝶
我独自坐在电脑前,今天早上起得早,办公室空无一人,我开门时甚至感觉到穿越空气时,气流像穿越河流样豁然开朗,层次分明,很舒适的一种清晨感觉。有一秒钟的时间我在想空气凝固时人的强行穿越,人体受挤压时是怎样的情形。这样想的时候我对于唯物与唯心的认识便有些模糊了。
昨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本来有些倦意,后来独自躺在床上看着久违的月光如水般照在我的躯体上,情绪便有些懒洋洋的,睡眠一下子跑了,我吹着风扇。想着庄周。他曾经说过,他的前辈
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返受到他严厉的批判。在他的眼里,这种境界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高中毕业,还未登堂入室。我记得当时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我在胡思乱想着,慢慢进入了睡眠,好象没有梦到蝴蝶却听到几只蚊子在脸上“嗡嗡”叫,我想这是我的境界了。
我点击了西祠胡同羊毛裤朋友的《和寒江钓之南华》,看到那句话我突然间有些忧伤了,庄子,为什么我总感觉在缥缈的地界有你隐约的低泣,为什么泣不成声总要嘻哈成一句嘻哈之言让世人如奉纶音。我不知道庄周有没看到这些话以及他那时的表情,他通常不请自到,神出鬼没的,他的悲伤是千年冰山下的一截寒冰,只有在十个太阳齐出时,冰雪融化,才隐隐露出一角。我回了贴,还是我们的心在隐隐的哭泣。心便有些失落。羊毛裤网友认为庄周同志是愤青,我却不敢认同。原因我不想分析,因为庄周在我眼里是独一无二的,现在的名词无法描绘那时的庄周。
那篇贴有人回复说:老子、庄子、列子、裤子,道家四子。云羞网友跟贴说:笑到晕到。我有点不服气,我想等我心情好时,跟个贴
郑重写上:老子、庄子、列子、裤子,还有钓子,道家新五子,看云羞网友会不会笑到歪嘴。
庄周这次来是向我告别的,他的脸上似笑非笑。他说要去藐姑射之山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这次真的可能是永别,我说我还没跟你去梦蝶了。他没有答我的话,嘴里一直重复着藐姑射这几个字。我忽然明白了,藐姑射之山的主人,是男是女不要紧。名字一定是叫言传或意会。只可言传不可意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人生便是一场千秋大梦,庄周留下这句话,飘然而去,我独自面对着虚空怔仲了许久。人生到底是只可言传不可意会,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庄周知道,我也许不知道。
昔者庄周梦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而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蝶与,蝶之梦为庄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与,此之谓物化。
庄周离去的时候,当时整个天地没有一丝一位圣人离开应有的预兆,或者地震,或者雷劈电闪什么的,我当时是带着兴奋的表情留意这一切的。事情发生时其实都很平静。我费了很大的脑劲想到这样一句诗:万里无云万里天。我想它应该很适合哲人离开时那种哲学的氛围,也不枉我这几天与他的相聚。庄周在原地轻盈得转身,便遁出了五行,这个过程短得只有一刹那。使我奇怪的是我的脑海瞬间风驰电掣、风起云涌,鹏鸟展翅飞翔翅膀摩擦气流的风雷声,然后短暂平静后,一只美丽的蝴蝶翅膀掠过空气的“咝咝”声,还有蜩与学鸠的嘈杂叫声,交替起伏,我分不清哪一种声音接近庄周的本质。庄周、鹏鸟、蝴蝶、蜩与学鸠,一切仿佛都模糊了,最后还原成一个接近于“无”的原点,然后静止了下来。
庄周梦蝶,还是蝴蝶梦庄周,或者庄周是蝴蝶,蝴蝶是庄周,这个答案成了个迷,庄周带走了这个迷。但他却在《齐物论》中说,周与蝴蝶则必有分与,此之谓物化。我想他是掌握了这其中的章节,庄周是庄周,蝴蝶是蝴蝶。当庄周是蝴蝶时,庄周从有无相生的道统把握了生命智慧的原则,他已了然于胸,所以他毫不掩饰地站在云雾缥缈的姑射之山俯瞰着芸芸众生。或哭或笑,一派自然。但他始终不肯明白地告诉我们其中的结窍。正如佛家云:茫茫人海,莫问前程。我想这便是答案了。
那么,就让我且去梦蝶。
(注:终于结束了,作者在此衷心祝愿阅读此文的读者家庭美满幸福,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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