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秋的脚步,淡定的近了。夜间,可闻蛐蛐儿节奏的轻鸣,似乎草丛中的微风,正送了一袭的暗香,不着痕的,入你的梦来。
清晨,漫步在这油绿的河边。高大的法桐树,轻飘飘的坠了一片叶子,旋于我的脚前。蹲身,捡起,呵,已黄的叶间杂着逝去的隐绿,安宁的,绽于你的手心,像是静默不动声色的舞蹈,边缀着从容的微笑。
再往前一棵树,经年久月的身躯变了畸状的窟窿,左右交错,可见斑驳的裂痕,或不规的交叠,犹如形成了一双眼睛,安然的望着你。蓦然想起了七仙女与董永的路遇,由大槐树做媒。它捋着银白的胡须,垂着浓密的发丝,含笑的望着这一对璧人儿。相爱,却因天河相隔而不能在一起。即便此,也成全了这半载的姻缘吧。情意最真。于是,为他们作证,二者欢天喜地的去,留下一段万古佳话。
树是智者,不形于色,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看身前花开花落,宠辱不惊。至秋,就将满身的叶子落了吧,那婆娑而逝的黄,是翩然的静美,是美丽的蝴蝶在阅尽一春优雅的转身。再一看,树的眼睛,晶晶的亮,笑得粹然,而沉着。
二
我捧起这堆沙子,紧紧地握着,犹如握着亲爱的你。它却在我的手心研磨,不安分的左冲右旋,终于,呼噜噜,顺次,如碎珠般滚落于河滩。我正待哭,往前一行,脚趾踩了酥酥的痒。什么时候,你学会了捉迷藏,换了一种方式,让我读懂爱的真正模样。
我边走,你边在脚底咯咯的笑。是哦,这是你的本归地,这里,你是快乐的,而我亦在此的行走中,觉悟到你赐予我的无比快乐。而若我将你置于手心,你离了你的天地,我也将,失了我爱的心源。
三
看林语堂先生的《读邓肯自传》,深深觉悟到一代宗师对一女子由衷的敬佩和万般的景仰。他形容邓肯为“一位光明磊落才气过人的女子,一位愤世嫉俗抱有大志的艺术家,一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革命者,而同时是极富情感,灵机颖悟,深好文学思想的一个人”。世间女子芸芸,而得大师如此赞誉者,能有几何?
看邓肯简传:
邓肯,生于美国西岸之三藩市,自幼同其母、兄妹一起于贫苦中生活。由于其迷恋希腊艺术,誓将拘泥成法的ballet(芭蕾舞)改革为如树木花草而灵动的自然之舞。为此,她付出全部心力,终于在柏林取得了巨大成功。次而,倾毕生财力,办了一所千人舞团,以将自然之艺术发扬光大。但因其管理不善,告之失败;于1928年于法国南部尼斯城,在汽车中被一卷入车轮的围巾绞死。
邓肯的一生,是为理想和艺术而献身的一生。在其一言一行中,无不透露着人生的浪漫与坦荡。据悉,中国小学生跳舞时两手作波的动势,便是由邓肯某日在意大利abbazia城视棕叶在风中摇动得了神感而创设的。她交游广阔,来往皆为萧伯纳、邓南遮之名流,而她又颇有原则;她丈夫为当时百万富翁,因不懂其艺术而终至分手。在邓肯心里,女人,必先要有雅洁的心地,才会有雅洁的舞蹈,必先保有对生活的热情,才会有对周遭非凡的领悟。
的确,女人如花,花却似梦,若梦成真,务须保持自身之洁净。贪欲不可过多,内秀不可稍无。自身之努力加上外境之助力,即是一浅淡茉莉,犹能在炎热的七月,绽放星星的花朵;即是无人顾问的蔷薇,也会在半米的空中,高高的昂头。
四
喜欢沉香,未有缘由。
沉香,源自白木香含树脂的心材。其状不规,表面多呈朽木状,凹凸不平,有刀痕,偶有孔洞,可见黑褐色树脂与黄白色木质相间的斑纹。
沉香,一位聪颖自决而矢志不改的女子么?似乎可见其发端的斫伤。平素的默立陡然的一痛,似是受了生活的重击,或是感情的极挫。而其默默舐舔伤口,于风清月白中,看淡俗世纷扰,望却秋水粼粼。即使再将其沉入冰冷的水中,犹能保持洁净的身躯,即使在烈烈的燃烧中,犹能散发千里能闻的香气。
此时,万毒不侵肉肌,心净纷嚣不扰。它如佛前的莲花,安柔,洞穿世事;又如佛手的念珠,轻轻一拈,别了一段尘缘往事,得了一份秋高禅意。
在这寂寂的夜里,伴着薄薄的秋凉,燃一段静静的沉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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