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到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国度,在那里,蜂儿与蝴蝶自由滑翔,女人们秀发芬芳,空气清新得让人感觉能够刺透人的肝脾……”
“听我说,哥们,别做梦了,你我都只是凡尘中人,来点现实的东西吧!”
“现实,请告诉我什么是现实,你看到现实了吗?”
现实,或许我看到了,更或许,但我却并不能理解什么叫真正的现实。所以如果我贸然地去回答现实就是我今天中午吃了一顿丰盛的牛排,在外边新搞定了两个漂亮mm,只能使自己在众人面前凸现自己在哲学方面的愚蠢和幼稚,惹来无数的嘲笑和白眼,于是我赶紧将刚伸出来像草窝一样的头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吱声。
每个黄昏,精确的十五分钟,柯南都会站在x大研究生宿舍十四层的阳台上,静静地凝望远处奔腾起伏的大海,从研究生第一年开始,一直看到今天,已经两年了!两年来,作为旁观者的我们的除了好奇,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看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已经是第n次地眺望了,今天,极度的好奇和觊觎之心终于使我选择了夹杂着嘲讽的试探,没想到他的反问却让我无所适从,难堪到自打嘴巴。
大家都这样认为,由于柯南出生在这所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常年的海风赋予了他多愁善感的气质,因而比较沉默,寡言,喜欢专注于介于现实与梦幻之间的虚拟世界。或许是由于命运奇异的造化作用,使原本本该属于文学院一大才子的他选择了理工科的高分子材料专业,他不说,大家也不咋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比方说我,这个丢尽祖宗八代脸面的纨绔子弟,整日吊儿郎当,酗酒,吸烟,赌博,和各色各样的女人交往,约会,上床,手下聚集了一大帮人,平时对看不顺眼的人随时大打出手泄气。应该说我不是一个学生,而应是一个流氓,一个地地道道的黑道流氓,肉欲和享乐构成了我的人生全部,我把这所大学当成了窑子,肆无忌惮地到处蹂躏和践踏。
在各色各样的男女狐朋狗友当中,有人夸我出手大方,有人吹嘘说我倜傥非凡,更有人干脆离谱地说我长得像21世纪历史上的某位伟人……我讨厌这群只会盯着我鼓鼓的腰包和我那掌管着x省大权的父亲说臭话和屁话,但我又离不开他们,我想好,一旦有一天和我一样混帐的父亲倒台,我绝对先拿这群王八羔子下手,让后再选择自杀。世界一片龌龊,因此人生并不值得太多地去珍惜。
所以我依然我行我素,有时甚至嚣张地把女生带到宿舍来。学校,迫于我父亲的权力,差不多只要我不杀人,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随我而行;宿舍的哥们,除了一个好象性无能的柯南,其他人在这方面都是乐此不疲,只是做的没有我绝我暴露而已,因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意见,换句话说,即使有意见,谁也不敢公然不满,否则一旦惹的我火起,除非他不想继续在这所学校混下去。
只有在柯南面前,我的行为才会稍稍有所收敛,这倒并不是因为怕他,所以对他就格地外容让三分,我没有这么温柔和怯懦的性格。而是他身上的种种神秘实在让人好奇,好奇得让人心动,让人忍不住想窥个究竟:他的家庭,出生,甚至偶尔收到的一个电话都会让我惊奇不已,更为重要的是,时代发展到了近乎全民luo体的阶段,这小子看上去对女人却没有任何兴趣,怎么能不让人啧啧称奇?所以只要他在宿舍,我会尽量少喊甚至不喊女生来。
同时,只要我能闲下来哪怕是一分钟呆在宿舍,我都会花上至少五十秒的时间去注意他。
尽管如此,我依然一无所获,当我试图去接近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点言词匮乏,想象枯寂,相处了两年,但却没有多少共同语言。我和他,注定生活在人生不同的两维。
一天晚上,在酒吧喝到六七分的我和一群人为了争一个女人,矛盾激化,打架不可避免,我紧急打电话给我手下的兄弟,然后率先抄起一个酒瓶子准备迎战。老实说,在学校一向威风惯了的我压根就没有把这几个江湖小混混放在心上,甚至有点不屑于和他们动手,没想到我这种念头还没有完,对方一个酒瓶子就飞了过来,很准确地砸在了我头上。接下来和许多港台电影中经常上演的黑社会火拼一样,大败亏输的我被两个胳膊上綉着图案的家伙从地上托起来,一左一右架住我,其他的人则围拢来,拳头脚尖像练靶子一样饶有兴致地一起朝我身上招呼。
我苏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急救病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柯南,拿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不说话。我知道是酒吧老板通知的他,因为我曾经对酒吧老板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在这里喝死了,叫我宿舍的人来看我最后一眼,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扔掉。其实我也知道宿舍或许并没有人会来替我收尸,但同窗几年,我还是有所怀念。柯南来了,是这个我暗地里不知嘲讽和意念了多少遍的人把我送进了医院。
我身中七刀,腿骨处多处断裂,医生说需要住院至少一个月用来调养,我对住院毫无兴趣,第二天就选择了学校。我破罐子破摔,死了也就死了,反正如果上天要我死,住院也同样小命难保。
听人说,我往昔那些以勇敢和义气这种美德著称的兄弟们,豪气冲天地来班我助拳,冲到酒吧门口,一听说对方是江湖上势力庞大,心狠手辣的“黑寡妇会”时,一个个立刻尿了裤子,仓皇四散。
我虽然亡命,混帐,但还是懂得有酬必报,在捡回了一条小命后,我去党国国家图书馆花高价买了一套精美的美术画册,打算送给柯南,我知道满腹才华的他喜欢。
没想到他却拒绝了。一如当初在医院时一样,我似乎变成了一个来自异域国度的陌生人,他用近乎惊奇的眼光地打量了我片刻,然后没事一样地垂下了头,继续翻弄着手边那本看上去厚厚的大书。我心里发慌,做了亏心事一样难受和难堪,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这个世界上每一个有良知和正义的人都可以找出至少一百个理由来看不起我,要不,我就不会在差点被人打死的时候没有人了。
我的毛病又犯了,既然全世界都看不起我,我为什么不反过来去放纵和践踏这个世界?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抛弃了往昔那些就只会等着我把钞票扔出去,然后跟着我一起寻欢作乐的所谓的兄弟们,我骨子里同样可以有至少一百个理由看不起他们。
这次,我把目光转向了校外,因为这次事件后大名说出去本就欠佳的我在学校已是一片狼藉,连本科一年级的小妹妹们都知道我是色狼和恶魔的化身,没有人再愿意和我交往,更进一步的关系就更遥远。我不在乎,在这个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社会,金钱和权力永远是俘获女人的法宝,尽管这种变性的情爱镀上了金钱的铜臭,在价值观上丧失了其原本清纯的颜色。所以当我每次故作无意地提及到我那掌管照着x省大权的父亲时,各色单纯漂亮的女生们先是惊讶,既而并无限五体投拜地朝我身上靠拢来。
我朝朝美酒,夜夜新郎,换女人像换袜子一样勤快: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叫床积极的,死板的。我使出各种手段教唆着她们和我上床,玩完后又像扔垃圾一样把她们从我的隐形手机上划掉。
其实父亲对我放荡的生活早有耳闻,只是同样放纵生活的他实在没有理由来教育他的儿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珍惜他托了关系才给我弄来的本科生和研究生名额。我每个假期回家,大多数时候见着的都是神色黯然的母亲,他总是忙,我和母亲都知道他在忙什么。母亲,这个21世纪70年代出生的都市女子,受过高等教育,知道理性解放和党国妇女政策,但对自己的丈夫却是毫无办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厌起烦地一遍遍告戒我要好好做人,不要重蹈他父亲的轨迹。
确实,我也想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对社会,家庭和党国负责,走完不算漫长的研究生四年,找一个爱我和我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过即使不富裕但却幸福的生活,接受人生原本可以给予的一切。然而,这怎么可能?父亲的基因已深入我的骨髓,每次当理性和欲望之火发生碰撞,前者总是很颓然地败下阵来,然后就是我肆无忌惮地到处猎艳,攀花折草。
母亲被蒙在了鼓里,在她看来,继承了父亲一切包刮伟岸俊秀身材的我应该在大学校园里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而且还很漂亮。她常说:什么时候把女朋友带回来吧,让妈看看,没有关系。
我的女朋友多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少,所以每次我都是扯南扯北地岔开话题,惶惶地王顾左右而言他。所以的恩情,都只有等我哪天魂归了天国,再托梦来告诉她,她的儿子辜负了她的厚望,生活得乱七八糟。
整个春天,我依红偎翠好不快活,研究生每个月仅有的两节课,我仅仅去过一次,那是因为换了导师,听说是很有女人味的女人,结果是让我差点当场呕吐;宿舍,更像是拜访远方的朋友一样,看着年月进去一次,柳杨,上官飞,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我的记忆里模糊而又遥远,只有柯南,这个每天黄昏都会盯着大海看的神秘人物,偶尔会让我醒目。
由于过分的体力消耗,昔日高大健壮的我终于萎缩消瘦了下来,尽管如此,那些期望着能从我或者是我父亲处分享到好处的女人们,依然不知廉耻地说我威猛刚健,孔武有力。
四月中旬,行销琐骨,再也支持不住的我终于返回了学校。
校园里一切依旧,讲座,晚会,在花园深处谈恋爱的男男女女,大家都忙的不亦乐乎。这世界少了一个不成气候的我,委实没有什么可惜,太阳依然一样从东边升起,从西边的地平线慢慢滑落。
我回到宿舍,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会儿是我父亲,一会儿是我母亲,一会儿又是各色各样和我有过染的女人……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我深陷在泥海中,动弹不得的我,拼命挣扎,大喊,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我身体慢慢地往下陷落,我前年刚刚逝世的爷爷走过来,拉住我手,说:孩子,这就是生活……
半夜,我从极度惊恐中醒了过来。
也许,死神距离我已不在遥远,它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
我爬下床来,走到盥洗间用湿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虚汗,情绪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宿舍里静静的,柯南躺在床上睡得正好,发出轻微的鼾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睡梦中的他看上去像婴儿一样宁静安详。我喝了一口水,睡意全无,信步走到了阳台上。
窗外星光满天,初夏的夜显得宁静安详,夜风吹来,夹杂着阵阵睡莲花的清香,四野一片静寂,没有一点声响。
明月,这几千年来一直高悬于上的明镜啊,永不蒙尘,永不结垢,永远是那么的洁白无暇,是谁的巨手将你擦试得如此洁净?
尽管我的人生是坏透了,但这个世界的主流却是美好的,美好的世界却让我给践踏得一塌糊涂,月光温柔地抚过我集罪恶于一生的身体,生命的历程慢慢划过,我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并不畏惧死亡,要不,我就不会混迹于刀剑横飞的黑道生活,醉生梦死,可是,我是有罪的,如果我死了,谁来超度我孤独突兀的灵魂?我如何能平静地离去,却不带任何丝毫的世俗忧伤,我无法不带着精神上的伤痛离开这个世界。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母亲正努力睁着一双期待的眼睛,深情地看着她应该生活得很快乐和幸福的儿子。
我又想到了柯南,这个可怜可敬的神秘人物,每个黄昏,都静静地站在这里眺望大海,他每天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我努力地睁大眼睛,于暗夜里搜索着大海。
大海睡着了!静谧的海面上,几艘货轮吐着轻烟奔向远方,划过一道道银白色的波纹,然后忽归平静。
上帝,黝黑的海上,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没有尽头,没有结果。
注意:编辑大人阁下!鄙人打算写的很长,马马虎虎三二万字,但不是激情小说,务必不要让我戴帽子。谢谢合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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