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杨志坚就被自己婆娘杨金花的谩骂声惊醒。
“是哪个缺德杂种干的好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吃多了撑!你他妈的拉屎也找不到去处!你个瞎子!有本事给老娘滚出来!我×你祖宗八代!我×你老母!……”杨志坚穿个裤衩光着脚板就往院子里跑。“你个死婆娘大清早发的哪门子疯啊!”杨金花转过身,指着院门口一陀湿热的大便“别人都把屎拉到你杨志坚头上啦!你还对老娘嚷嚷!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麻将!你就是缺德事干多了,不知道惹的哪门子瘟神……”啪!杨志坚狠狠扇了自己婆娘的耳光。“你给老子闭嘴!死婆娘,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你是不是想让全村人看老子笑话……”杨金花捂着灼热的面颊哭着跑回了房间,把门摔得震天响!“欠打的黄脸婆!”杨志坚嘟哝道。
杨志坚是羊沟村的村支书,是村里最牛气的人。长得天庭饱满,膀大腰圆,走在街上挺着硕大的啤酒肚斜叼着过滤烟嘴气派十足!这样的人有谁敢惹?真是吃了豹子胆。
可还就有人不信这个邪,在书记家门口拉了一坨气派十足的屎!杨志坚燃了根烟卷,斜瞅着那坨大便,眼神带着杀气,脑子里放电影般掠过一张张面孔——是村头的杨二狗?为承包鱼塘的事情来说过几次情,都被杨志坚坚决回绝了,可杨二狗是个连媳妇都怕的软蛋啊!不会是他。是上村的刘老三?去年新建村公所的时候强占过他家的菜地,来家里闹过,被杨志坚一巴掌扇了回去。或是徐寡妇的儿子?因为修路工程时克扣过他们娘俩的土地赔偿款……
杨志坚对着那坨屎抽完了一包烟,想了整整一上午,还是没想出个眉目,总觉得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这就让杨志坚犯难了,他总不能拿着大便做dna鉴定吧。他恶狠狠甩掉最后一个烟嘴,朝着那坨屎啜了口浓痰,悻悻的回了屋,又指使自己的婆娘去把屎埋了。杨金花很不乐意,却无可奈何,早上被扇的巴掌还生生的疼呢!
杨志坚可以跟天斗跟地斗,无奈却斗不过一坨不会说话的大便。整个上午心里比憋坨屎还难受。
吃过早饭,杨志坚就到“翠怡山庄”去打麻将了,这是他能迅速忘却烦恼的方式。翠怡山庄的老板姓李,单名一个闯字,是羊沟村为数不多的几个暴发户之一,当年仗着倒卖矿石赚了一些钱财,歇手后就在羊沟村风水最好的地方建起了这座翠怡山庄,也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家山庄。翠怡山庄虽然排场不大,却是远近闻名,上至县委领导,下至富贾商民都时不时来消遣一番,正可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而这其中奥妙就在于翠怡山庄养了一群烟花女子,个个出落得标志水灵,无可挑剔。而这羊沟村又地处偏远,正是各级领导“避嫌”的最佳场所。凡是到得周末,这里便车水马龙,一派喧腾。
“二条!”杨志坚把麻将桌砸得闷响,从中午到现在他已经输了两千多块钱了。这在往常是难得一见的,显然是早上惹的晦气。再几圈下来,杨志坚已经输得山穷水尽了,平时打理得干净利落的头发抓得乱蓬蓬的,活像一只烫过开水的死鸡。李闯见杨志坚神绪不宁,便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看来杨书记今天手气不佳啊,这都怪兄弟我招呼不周,晚上我得好好给书记陪陪不是……”“行了!行了!……你用不着打哈哈,有人在老子门前拉了坨屎你知道吗!”杨志坚抢过话头嗔嗔的说道。李闯满脸的笑被僵在那了,那表情比哭还难看。“妈的!谁那么大胆子!是不是穷疯了想造反啊!”李闯立马换了副表情,跟别人把屎拉在自己家门口一样。
杨志坚回家已是深夜,喝得酒气熏天,脱光衣服往床上一倒,便呼呼进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杨志坚被杨金花一脚丫子给剁醒,正欲发飙,却见婆娘愤愤的指着自己下身,他勾头一看——昨晚穿了条女人的蕾丝内裤回来!现在就算浑身是口也说不清楚了。看着媳妇使性子走后,杨志坚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妈的!我说身上怎么这么骚!”
杨志坚犯了错误后通常会表现得殷勤,想着法让婆娘多云转晴。“在工作上可以范点毛病,生活作风上却是马虎不得的”——作为一个老党员,这点觉悟他是有的。一整天杨志坚都闷在家里,杨金花却不再搭理他。这个女人,表面泼辣,心却及软,都做了快二十年夫妻,只消听到放屁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夜里,杨志坚拿自己的啤酒肚一下下蹭着杨金花软塌塌的屁股,待她转过身来也就相安无事了,只是杨志坚得耐着性子满足了杨金花才好。
杨志坚又遇到问题了——由于去年修公路埋掉了村里灌溉用的水渠,现在弄得是怨声载道,民愤难平。眼看要到了插秧时节,这没有水,农民可怎么活?这样的问题要放在平时,杨志坚是绝不理会的,可问题年底马上要换届选举,他杨志坚要想保住乌纱帽就得力挽狂澜,救民水火。修渠的钱国家是给过赔偿款的,只是款子一直被乡长压在手里,一直压着你也没辙。
杨志坚想到乡长就头疼,他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对工作及其讲“原则”,求爹爹告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这招可行不通。但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就得犯回混。杨志坚决定召开一次村民大会,他得把问题向羊沟村的村民讲清楚。
村民大会上,杨志坚慷慨陈词,“请大家放心,赔偿款我会想办法要回来的,再苦再难有我撑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我的责任,我决不会推卸……”直说得杨志坚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杨志坚托人从县里带了两条“中华”,两瓶“五粮液”,便进了乡里。当他敲响乡长家的门的时候,心扑通扑通直跳,恨不能从嗓子眼里蹦跶出来。乡长夫人开了门,斜瞟了一眼杨志坚手里的黑色手提袋,面无表情的将他引进室内。乡长在客厅看着电视,杨志坚弓下硕大的腰身犹如供佛般举起礼品,“乡长,这是我们羊沟村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乡长看了一眼袋子,招招手示意杨志坚坐下。杨志坚将袋子小心的放下,然后再缓缓坐下。这时候,保姆领着乡长儿子散完步回家来了,小不点只有四岁,却人小鬼大,调皮的不行。一见杨志坚就问“你是谁,来我家干嘛!是不是又送礼来了!有没有买我的“奥特曼”啊……”一句话把杨志坚给哽住了,“奥特曼”是什么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过!
乡长总算发话了,语气缓和而生硬,“杨支书,这有了问题可以向组织讲嘛!怎么动不动村民就要写联名信,啊?信还一下子寄到县里……这样子搞是不行地!搞得我工作很被动嘛……”杨志坚此时比吃了只苍蝇还难受,只得唯唯诺诺,频频点头。乡长儿子也发话了,“你来,我要玩骑马的游戏。”说着便拉杨志坚爬在地上,一步跨上杨志坚的脖颈,揪着他的耳朵“驾……驾”骑了起来,杨志坚强打笑颜,拱着硕大的屁股左爬爬,又爬爬……
出了单元楼,杨志坚狠狠的啜了口痰,“呸!他妈的什么东西!连小杂种都骑老子头上来了!”
回到村里已是半夜,月色皎洁。杨志坚在院门口愣住了——一坨大便赫然堆在门口,似乎还冒着热气。杨志坚铁青着脸一脚踩在上面!“他妈的!老子就是条吃屎的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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