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
“若……”
“你爱我吗?”
“我,我……我不知道。”
“你爱我吗?”
“……我会娶你。”我得到了旭唯一的拥抱。
看着你和秋的尴尬,我很开心,那种爽快的感觉在我体内消失了很久,这种报复的感觉在我心里沉闭了很久,还有一种冲动,想杀了世上的所有人,然后一起拥抱,一起推砌,一起埋葬,一把火在焚烧……你的眼神不再有单纯和明亮了,连一瞬间都没有,只有仇恨,这是当初三年前我看到你的姿态,而如今,我的眼神里不仅仅有仇恨,还有一幅画面,你们赤luo的彼此相拥着,然后用极其恐慌的视线投向远方,不敢正视我,是的,你们该去那个远方了——遥远的“天堂”,我还是成全你们,亲眼看着你们化成灰炭的过程,发出呻吟,在我听来宛如一曲荡漾的轻灵小调,用人世间最美的声音来诠释,多美的二重唱,在天空袅袅升起……
那幅画有多美,简直精美绝伦,但是我只能活在想象里,永远没有勇气去勾勒出那么完美的画作,因为我提笔的手已经快要断裂。
于其等待一份没有爱情的婚礼,还不如选择遗忘……我深知你会由于亏欠而娶我,而且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对我造成的伤害,但是痛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能感受到,别人无论怎么抚慰也无法消除对方的痛感。就如同,我伤了自己的左手,这是自己造成的痕迹,和任何无关,特别是旭,旭就算再怎么努力牵起我没温度的左手,他的右手上也不会有一丝疼痛,只有自己的右手能感受到左手的疼与痛。况且一生的时间太长了,我不想再那样绝望地等待伤口的愈合了,等待的感觉我不愿再去尝试。
从六年前,我就在等,在睡床上等,在座椅上等,在电脑前等,在梦境里等,在现实中等……我的时间就这样从指尖缝隙里溜走,青春不再回来眷顾我。某天我从睡梦里苏醒,与往常一样在镜子前清理着自己,然后发现桃木梳上残留着一大团发丝,梳子每走完发根至发梢这一路途后,都有大把的头发粘贴于桃木梳上。接着发现我的眼睛早已没有了激情的光芒,只有一圈黑色的花圈围绕在眼睛旁,好像祭奠着眼眸的死亡,暗淡刻于深邃的眸子里,久久不能散去。还有突兀的额骨,和凹陷的脸庞,这些都告知我,生命悄悄走过了多少个岁岁月月,流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消逝了多少个分分秒秒,于颓然的某天被己发现,在突然的某天我也化了妆。厌恶浓烈的感觉,厌恶浓妆的女子,但是谁能预示到有一天不得不成为那样的女子,直到安静地躺在棺木中也不能逃离那样的浓艳,这就是等待的代价。
所以我没有再继续等,那天反复重复着一个问题“你爱我吗?”旭直到最后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了“我会娶你。”我想我已经足矣,一再逼问不只是为了得到那个“爱”字,而是为了让门口的狼听到,他谁也不爱了,娶你或者是娶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责任。秋,这里叫你声狼,那里让你听到他会娶我,这些就是对你所有的报复了。至于那幅画的出现只是一时的,在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们,但是杀了你们,我又能得到些什么呢?内疚会如影随形。过了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恨,因为从一开始我就选择了祝福。
“帮我拿一下。”秋微笑地说。
“好。”我回敬了一个微笑。
我拿着她的雨伞,纯黑的雨伞,秋很寂静,总是低调地爱着,可能这把雨伞见证着很多个她与旭的雨天,为他们遮风避雨,为他们创造机遇,为他们见证每刻。
每次出游,我身边总是没人,需要两两排队时,我总是很窘迫,所以经常是和老师为伴。这次来到龙华寺依然是一个人,仍然是看到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虽然有些许酸楚,但也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意外多了一件事,帮他们拿东西。他们需要空出手来祈福,就这样当着全班的面,手牵手的跪在佛祖前,祈福,许愿,俯首,磕头……我想他们一定说好了许什么愿望,然后努力为对方付出让其实现。
看着他们起身,马上又牵起对方的手,缓缓走向我。
“谢谢。”匆匆而过……我颔首微笑。
转向门口,凝望淅淅沥沥的小雨,心寄予对他们的祝福,既然旭那般喜欢秋,就宁愿做一回雨伞吧,虽然并不绚烂,但一定需要。
当人群全部散去后,我开始一个人合十许愿,默念:“保佑旭永远开心。”
满是落叶的街道,我才觉悟现在已经是秋末,这个秋季应该属于秋和旭,我想他们可能是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寻找我——一个可怜的女子,一对可悲的恋人。这里的梧桐还是如同那年夏季一样念人,看到它们又再次想到红房子,课间铃,校服裙摆,还有那个旭的家,四面宽敞的镜子见证着每一个时间的转折点。我呢,一直在校外的梧桐街道上走着属于我的羊肠小道,布满崎岖,但那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回归家乡,回到家中,带着走廊信箱里满满的信件,有秋,也有旭,里面充满着爱、歉疚、思念、询问、关心,更多的是生活中的故事。抽出一封信,拆开,赫然、刺眼的红。
带着我鲜艳的花色雨伞和哭泣的发丝,走在一个不知名的街道上,就一直一直向前,不拐弯,不停留,我洗礼过了全身上下,没有污秽了,头发还没吹干,那是因为怕灰尘又来破坏、渗入……前方一个个发亮的黄色灯光不断朝我袭来。腿部被一次次被污水冲刷,我哭了,我还是不干净的。突然感到手被无力地抽进一个黑暗的空间。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车厢里,而那个狂妄的人还在亲吻着我全身,几乎每一寸都被那肮脏湿润的软体物质所吸噬。但是很快我认出了那气味,和轮廓,他在我眼里一直是“纯到没有杂质”。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雨的断至声,还有车厢内的急促呼吸声,夸张的渴望声,强烈的心跳声,“旭,我爱你……”
抬头,现在可以抬头了,水溅出了浴缸之外,随着我的一声叫唤,我的整个头颅被我从水中提起,发丝挥霍出激烈的图案。它与手腕上刻画出的图案是一样的,“旭”在快要窒息的瞬间我刻完了这个名字,顿时透明的水被渲染成了一潭鲜红的血水。那红比那请帖更赫然。
送呈 台启
谨订于 二00八 年 公、农历 九 月 十二 日(星期六)
为 秋 旭 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
恭请 若 敬邀光临
恕邀
时间:二00八年九月十二日下午十七点三十分
席设:唐朝大酒店风华路222号
附送:若 你在哪里?秋多次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无力再拒绝,若 对不起……希望你能来,结束秋的自责,对不起……
跨出浴室,凝视挂钟,十七点三十分,我又错过了,或许我并没有那么伟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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