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土红色的脸上布满了紧张与激动，黑密头发自然卷曲，粗胳膊壮腿，墩实地在讲台上坐着，生硬地用本地普通话，看着稿纸大声念：

“尊敬的老师，可怜的家长，你们好，我是张小金的家长，张老金，你们看到了，我长得难看但善良，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头发半根也不长，它就像李泳的金蛋，一砸就金花四溅，里面不是冰箱就是彩电……”台下的人你瞪着我，我瞅你，先是一愣，接着噼哩啪啦掌声夹着轰堂大笑……

家长抬起憨厚脸，疑惑地看看，台下流光溢彩，人们东倒西歪地咧着嘴着，有的咬着耳朵说一半，后面就说不成了……他鼻子抽了抽，嗅出了里面有讽刺味道，黑咧手折起纸，低声辩解：“我花二百五十角买了一盒大丰收烟，请人代写的。还是我自己说吧，孩子从去年五十四名升到第四名，得了全班进步奖。教育方法有一种，成绩与金钱挂钩，六十分以下考多少分就给多少钱，六十分以上，多一分奖二元，成绩越好实惠越多，他爷爷奖了三十元，是退休老干部，以前是大队老保管，姥姥是贫农，给一袋子土豆，都按市场价折成钱给孩子，市场上，土豆是五毛六一斤，我按六毛给他算。这个不能骗他，这次骗了，下次他就不相信你了，将来考不好，一下子要多交好几千，你想想几分和几千哪个轻？哪个重啊？本人文化不高这点经济账还是会算的，这叫以钱带面。”

台下满面笑容增加了家长随意性，长长黑指甲作梳子，往后捋了捋花斑头，话峰一转：“世上千里马多的是，就是少伯乐，伯乐是谁呀？可口可乐的大伯。你们孩子没有进步，还有一原因，龙生龙，凤生凤，天生老鼠会打洞，熊生熊，虫……哎……哎？”不对呀？家长惊奇发现台下温柔可爱绵羊眼缓缓地变成放绿光狼眼，恐怖样子要把他生吞活剥似，他的话有些迟钝：“下面男男女女不要瞪着白眼给我飞媚眼，我一没变态，二没变性，不是人妖。”

他双手对搓几下，努力思考着缓和情绪：“我们两口子卖菜，她卖姜，我卖蒜，我父母种的。她父母用专车送，是一辆脚蹬三轮车，我们是产，供，销，一条龙。正宗绿色产品，有国家uf证书，可以免费品尝，送货上门，地址是：九重天下面。十八层地狱上面，地球中心。你们做饭时发现了没有姜和蒜，千万别生气，打个电话我马上就给你送来。号码是：373737。意思是散气散气散气。”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刚接完手机人站了起来：“你有疝气啊，疝气病则小，实则大，发现疝气及时治疗，时间长了产生肿瘤，发生癌变。如果你有疝气找我，我是外科主任，我们面向基层，最低收费，坚守医德。手术更加人情化，不输水，不换药，不拆线，不留疤……。”医生高高个子，细长白净脸，戴着眼镜，严肃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他没有想到他的敬业精神会在教室里引起巨大爆笑。台上人尴尬地用手捂着脸，露出大大黄牙和红色牙床。失态家长们用颤动手擦着笑出眼泪……。

高涨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家长谨慎地接着发言：“我就这一个独羔子，不是有毒的毒。平常没时间管孩子，愿意学就学，愿意玩就玩，没事了找个人陪他上百货大楼；华联转悠去。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吃得；喝的；玩具啥都有。只要学习好就有钱，花去罢，他一边看着书，一会喝饮料，一会吃面包。一会上厕所……懒驴上套不屙就尿。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就开始学习，直到早晨三点才睡觉，我说这是白天浪门子，晚上补裙子。”

仪态端庄老师扎着后辫，微笑着站起来，声音清晰流利说：“这位家长讲得差不多了，我来补充几句……”

家长猛然醒悟连忙插嘴说：“孩子进步与老师辛勤教育是分不开的，我代表全家对您表示赤胆忠心感谢，老师我……如果你需要，我的花花香肠也可以送给你，只要孩子学习好……”激动家长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用脚踢开凳子，走下讲台，面向老师，双手下垂，恭恭敬敬的给老师连鞠三躬

经久不息掌声，老师哭笑不得：“你孩子是几班？”

家长对答如流：“四年级四班。”

“是男孩？女孩？”老师接着问。

家长如实交待：“没问，一个老奶奶买了我五斤姜，五斤蒜让我替他儿子张老金来开家长会。”老师的脸上下起了红雨：“这是五年级四班。”

家长急了：“我虽然是奸商，每样少给她半斤，男子汉说话算数，吐口水也得砸个窝。”身子像狂风样往楼上旋去。师笑着追出来：“楼上是六年级，四年级在楼下。”

教室里听到咚咚下楼声，接着传来重物滚动声音。浑身尘土，鼻青脸肿的家长喘着粗气冲到四年级四班门口时，一个温柔声音飘出：“感谢各位家长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祝愿你们工作顺利！全家幸福！散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