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拔牙-说山东人杉家

发表于-2008年08月25日 上午11:25评论-0条

前年,右下槽牙被智齿顶穿。

这顶穿是个漫长的过程,但结果都是一样,就是:“怎是一个疼字了得”。

是一家私人诊所,大夫很年轻。“两个方案。要么拔,要么挖神经。”

真想像好汉那样大襟一甩;“来个痛快的,拔!”

小时候,牙就不好,曾有个槽牙烛烂,(应该是槽牙边上的,学名不知叫什么)

若干次微痛之后的一次朵颐中,像中弹般凶猛剧痛突然而至。一块白薯干镶在牙洞中。

撕心裂肺,杀猪般的号叫。

同桌一同朵颐的父亲不屑一顾。“今天医院都下班了,忍着点,明天上医院”。

同父亲一样赤膊的少年我,眼珠圆瞪:“都疼死了,你忍得了吗”?

父亲慈祥的扶着我的头:“张开嘴,我看看”。

“啊?奥,去,去邻居大爷家借个老虎钳”

“原来咱家也有老虎钳,都赖你,瞎扔,刻丝钳不好下家伙。”

好在邻居还有明白人,问清借钳子的原因后,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你爸的亲儿子吧,他干吗要杀你。”

祖籍山东的父亲,致死身上都有一股桀骜的匪气,对家乡有割不断的深情。

我听到最多的家乡故事,就是父亲的爷爷,曾在村上用大车做战壕,联合重弟兄,用扎枪挑死十八个土匪,使此后几十年的土匪对“柴楼”都闻风丧胆。

父亲在说这段故事时,总是叼着烟斗,悠悠的诉说,迷离的眼神好像回望着家乡。

“咳!老家穷啊,连寨墙都盖不起。土匪光抢粮食不致送命,不该糟蹋姑娘啊。”

父亲有个拜把兄弟,集义大爷,我结婚那年,带燕儿回老家,第一次见到集义大爷,到胸口的胡须,飘然,两眼放光。

集义大爷的大爷,就死在当年的枪挑十八土匪大战中,那时集义大爷的大爷,才五六岁,据说是叼着馍在家往外看,

集义大爷的爷爷说“小儿,在家,不准出屋,”说完后,提着单刀走出家门。

这小儿没听父亲的话,趁娘不注意,走出家门。

据父亲讲,还没走出五六米远,杀红眼的土匪一扎枪就挑了小儿,小儿的馍还在嘴里。

所谓“柴楼”就是柴姓据多,柴姓是大户。集义大爷就姓柴,我们崔家在柴楼独此一户,据说是从30里外的崔庄散尽家产,还清债务,落魄柴楼。

据父亲讲,父亲的爷爷和集义大爷的爷爷是拜把兄弟,投奔兄弟是必然的。

在柴楼,柴姓第一大,第二是李姓,据父亲讲,当年在杀退土匪后,李姓家的西高大叔的爷爷走出家门,抢过集义大爷爷爷的单刀,连砍下十八具土匪尸体的人头。后来那李姓被糟蹋的姑娘也悬梁自尽了。

据说自尽时,姑娘的父亲就在旁边,奋力的拉住要扑上去的母亲。

据父亲讲,当年我家因为是独户,也受欺负。

后来,我家已积攒下一些家产,父亲的爷爷用两亩良田换了一块宅基地,从集义大爷家搬出,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屋。

父亲的爷爷有打铁的手艺,铁匠在当时还算白领一族。很快就置田置地了。

据说当时还置了一辆两轮大车,雇了长工。

大车每天要在集义大爷没出五福的叔叔家门口过,集义大爷的那个叔叔很有钱,结婚早,四个儿子各个如虎。爷爷那时还小,

集义大爷的叔叔不明原因的对父亲的爷爷放话;“谁都可以从我家门口过,唯独姓崔的不行”!

父亲的爷爷出门回来时,几捆柴禾挡住了归路。

父亲的爷爷连踢带踹的清理障碍时,集义大爷的叔叔喝了一声;“都出来”!

四个手提单刀,扎枪的虎子蜂拥而上,父亲的爷爷一身血迹往家跑,回家超起单刀,拽上尚还年幼的爷爷,父子俩提刀而上。

到人家门口时,父亲的爷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集义大爷的爷爷正带着六个儿子,或拿铁锨,或提钢叉,打的集义大爷的叔叔四下鼠窜,父亲的爷爷带着爷爷也在参战,至今我都被浮想的画面感动着。那该是怎样的场面啊。(未完,待续)

据父亲讲,大战之后,集义大爷的爷爷手提单刀,战在柴楼最高处大喊;‘姓崔的就是我的兄弟,日后谁再敢欺负姓崔的,’刀光闪过,碗口粗的树叉应声而落。

到了爷爷的时代,崔家已经过上了殷实的日子,爷爷娶过五里外王冠村最漂亮的奶奶,有了父亲兄弟七个,爷爷秉承着他父亲的手工业作坊,--那个得益三代的铁匠铺。

那时的爷爷已有了经营意识,把近二十亩良田包给佃户,自己则带着父亲和伙计,挑着移动的炉灶,四处游乡,打铁谋生。

据父亲讲,方圆百里的十村八乡,爷爷的兄弟到处皆是。

父亲也曾洋洋的说过,随便走到哪家,大腕喝酒,大块吃肉。

那年我和燕儿回老家,听到了许多父亲不曾讲到的关于父亲的故事。

据说,父亲小时候,游手好闲,好吃懒做。

那时的所谓良田,小麦单产不到二百斤,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所以,更多的是种胡萝卜,产量大,晾干后是过冬的最好食品。

荒年的时候,可以维持生命的底线需求。

一次大丰收后,全家老少齐上阵,清洗,切片,晾晒。

按能力分活儿,父亲是老大,大片的胡萝卜归他清理。望着山样的生命底线需求物,父亲狠狠的摔了手里的刀,自作聪明的拿过铁锨,挖了个大坑,最迅速的把底线需求物深埋。

是爷爷把父亲从赌场揪回,据说胳膊粗的大棒打折了。奶奶吓的四处找人解救,集义大爷的父亲,从田地里骑马赶到,才在生死线上救回父亲,就算这样,父亲也是从晌午跪倒第二天黎明。

说道集义大爷家的大马,父亲到是无数次对我提起,;“那是匹好马啊,骑起来耳边带风。”

庄稼人是很少养马的,因为马更适合骑,到田里干不出骡子的活儿,甚至还不如驴子。

集义大爷的父亲是在喝下三十碗白酒后赢得此马,据说当时的场面很壮观,李姓财主,也就是西高大叔的父亲和集义大爷的父亲拼酒,二十碗后,西高大叔的父亲用含糊不清的语言指着院里的大马:“姓柴的,你要是再喝下十碗酒,到王庄集上买回10鸡,我用马换你的鸡。”

集义大爷的父亲大喝一声;“一言为定!”撕开大襟,敞着胸怀连喝下十碗酒,飞身上马,十里路,一袋烟的功夫,双手各擒十五只鸡,飞驰而来,扔下三十只活蹦乱跳的鸡,跳下马,手把大碗,又送下两碗,:“路上走的急,渴了。”

微晃身躯,打马回家。

据说集义大爷的父亲,连睡三天,吓坏了集义大爷的娘。

父亲在我记事后从没见他喝过酒,也问过几次,父亲总说:“那玩意,喝不了”。

据乡亲们讲,父亲也喝酒,只是酒量不行,总耽误事。

据说有一回,爷爷要父亲去收帐,(流动作业,记账付款,除特殊原因,从无赖账)。

收到一户人家时,说:”小啊,现款没有,给你只烧鸡,外带一瓶酒怎样?“

父亲手提烧鸡,烧酒,边走边喝,至天黑醉倒在路边。

爷爷手提火把,把醉倒路旁的父亲抗回家道:”咳,天明再说吧。“

奶奶在旁边吓的大气不敢喘。

父亲醒来时,天光大亮,爷爷正在准备几十天的干粮,炉灶,算计游乡的路程。

奶奶被昨天爷爷那句‘天明再说’吓的一宿未眠:”小啊,你上姥姥家躲几天吧“。

父亲呈爷爷不备,溜出家门。

也曾在父亲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听到过,他曾追赶过一只部队,想从军,好像是张作霖的部队。

从乡亲嘴里得知,父亲出得家门,一路狂跑,直至晌午,也没目标,父亲想起几天前经过的一支队伍,曾在招兵,父亲顺着部队的方向追去。

八十里路,天擦黑时,父亲闻到了马斯人叫,父亲精神为之一振。

父亲来到队伍前正准备登记,走过一大汉问:”柴楼的?“

父亲:”嗯“

”崔天文是你什么人“?

”我爹“。

”过来吧“

走到背静处,那人抗起父亲大步来到院里喊;”宪之来啦。备饭。“

后来知道,那是爷爷的好友,在父亲穿戴的衣服上看出是爷爷衣服。

第二天,好友押解着父亲回到柴楼,据说,爷爷看在好友的面上并没责打父亲,只是说;”记住。酒当不了饭,你不是喝酒的家伙,别再喝了。“

威慑,有时候比责打更起作用,至此,父亲再没喝过酒。

后来也曾听过父亲讲起爷爷款待好友的盛宴。

爷爷把刚装好车的大炉卸下,装好大锅,集上买了半头牛墩上,父亲拉风箱,大姑添火,(未完)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杉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