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婚很早,二十三岁,在我完全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的时候,随着一声清亮的啼哭,我的儿子,一个崭新的生命诞生了!当时的感觉很奇妙,激动,不安,可能还有几分惶恐,因为我和妻子我们自己就是孩子。随着小生命的呱呱落地,我们突然就成了大人。
一切是那么突然,那么奇妙,妻子产后疲惫的神情让我感动莫名,经过十个月甜蜜而辛苦的准备,一个生命就这样诞生了!生命的历程会悠远而漫长,陪伴生命旅途的会是些什么?为人父,我该给孩子些什么?
在产院陪护的日子里,我一下子有了很多关于孩子未来的幻想。我希望孩子茁壮成长,聪明过人,大器早成;我祈祷孩子一生平安幸福,轰轰烈烈,出人头地;我甚至还伏在矮凳上给儿子写过一封长的足以成为负担的信,为孩子长大以后是做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而苦恼地选择。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天下的孩子真是可怜,所有的父母同样自私,为什么总把自己没能实现的理想强加给孩子?孩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追求。但在当时,因了儿子的出世,似乎自己一下子就举足轻重成了科学家或文学家的父亲了。
孩子取名往往寄托父母的期望。我给儿子取名“唱唱”,有朋友开玩笑说孩子她妈是听了我的歌声以后爱上我、嫁给我,取名“唱唱”是为了纪念一段爱情。不排除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意思是希望孩子能开开心心生活一辈子,做生活的歌者。大名取的是“畅”,人生畅达之意,希望他平平安安,一生少坎坷。
孩子健康地成长着,尽管当时生活很困难,但我们不敢让孩子受一点委屈。唱唱打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很少哭闹,总是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的打量周围,有时她妈妈不在,我又要上课,只好把他放在座车里,推到食堂门口,由师傅们帮着照顾。只要有人陪他,他总是笑嘻嘻地待着,他很小就和大人打交道,以至不同于一般的小孩,过早地露出大人像,蹒跚学步后极爱整洁,自然成了同龄孩子头,常常在大人扎堆的地方背者双手,听大人们谈天说地。
孩子成长过程中,说到性格的养成,好习惯的培养,我首先应该感谢我的父母。唱唱是他们第一个孙子,他们视同眼珠,心底那份宠爱自不必说,但他们绝不溺爱,自身的慈爱、宽容、上进、节俭给孩提时代的唱唱做了很好的楷模,以至孩子从小就令人心疼的懂事。爷孙关系非常好,好到令我和妻子嫉妒。
我有一双好父母,他们美好的品质延及子孙。我们民族之所以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正是无数个象我父母一样的人把传统美德一代一代传承下来。
我极少对孩子发脾气,记忆中似乎只有一次。记得是一个雨天,唱唱已上小学一年级,当时我住在中学,离唱唱上的小学有三华里。早晨,我让他中午到小学隔壁的爷爷家去吃饭。散学后,他和一帮同学追逐着回家,手皮被摔破。问他为什么没去爷爷家,他说爷爷奶奶不在家,我不信。很快,我搞清楚是她撒了谎。诚实是最基本的做人品质,人无信不立,天无日不明,我不能容忍孩子说假话,所以,那天,我大发雷霆。唱唱无助地看着妈妈,在我盛怒之下,别人谁也不敢说情。我本不指望一次就能教育好孩子,但事实是,以后我再也没对孩子发过脾气,因为他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
孩子小时,身体很虚弱,经常生病。我知道是体质差,渐渐大了以后,我特别注意培养他对运动的兴趣,让他打篮球,踢足球。他悟性很高,举手投足中规中矩,虽然个头小,力量弱,但大人们喜欢带他一起玩球。运动的好处是不光增强了体魄,锻炼了意志,更让他从小就有了集体荣誉感,知道人与人之间需要帮助,需要团结。这对他以后的成长是会有好处的。
孩子的学习成绩还算过得去,人们会说,教师子女嘛!其实,说到对孩子学习的关心辅导,我真是惭愧。白天上了一天的课,晚上回到家里,见了书本就头疼,凭孩子的智力当天的作业完全有能力解决,所以他不问,我也不说,全凭自觉。只是升入初三以后,我和他长谈了一次,帮助他分析了学习的优势和劣势,和他一起制定了复习计划。我从不对他说教,这次也不例外。孩子自己应该明白做什么,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孩子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别人不能替代。
我没有读过高中,所以对高中的生活没有感性认识,特别是重点高中。从唱唱的高中经历,我知道这是人生的炼狱,紧张刺激的学习生活使孩子感到很大的压力,我很后悔把孩子送到这所远近闻名的重点中学,我担心百里之外的孩子要一个人去承受所有的压力,但孩子很争气,咬牙挺过来了。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我很怀疑现行的教育体制教育方法以及培养人的根本目的是否科学。当孩子心志还不成熟,心理还不具备承受所有压力时,我们这些做家长做教师的乃致整个社会,该不该让孩子在重点中学那样的环境中参与竞争?我们到底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做什么?为了以后做什么,现在就一定要这么做吗?
培养孩子犹如完成一件雕刻作品,材料大抵一样,不同的作者因了不同的审美情趣和不同的雕刻方法,导致作品成型后也不一样。我敢说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艺术家,最起码希望自己是培养孩子的艺术家,只是品位层次不一样而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是一样的,但孩子能否如愿不是做父母的说了算,即使成不了龙凤也不要紧,重要的是给孩子一个宽松的环境,让孩子平安自由幸福的成长。我们都希望自己快乐,对孩子也是如此。你的孩子快乐吗!?
孩子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孩子通过自己的奋斗会有自己的生活,为人父母,我们除了给孩子提供必要的生活条件和人生参考,也许只能默默地在一边为孩子祈祷了!
三年的高中生活转眼结束,现在想来,我的作用不过是关注和调整孩子的情绪心理变化。有两次和孩子的对话使我终身难忘。一次是高三的寒假,儿子从学校给我电话,说春节不准备回家了,在学校复习,我坚决不同意,他的理由是回家没有个安静的学习环境,后来我让他去我办公室学习,他才决定回来。整个寒假他几乎都在我的办公室度过,甚至除夕也不例外。还有一次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晚上,我们在外面纳凉,儿子说,爸爸,你信吗?我整个高中三年一天也没敢耽误。我转过身,偷偷抹去眼泪,心里的感动真是难以言表。
唱唱现在已是广州一所重点高校的大四学生,当初对他选择学校和专业我们也是充分发扬民主,更多地听从他自己的选择。想想一个人一辈子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该是多么痛苦和无奈呀!我赋闲养病的日子里,他十分关心我,劝我通过写作来平静心情,调整心态。我听了他的建议,开始用麻木的手指敲击键盘。他是我博客的忠实读者,常常给我很好的意见。说实话,在我心里,很难说清唱唱是我的儿子还是朋友。有时我也会和别人说,自己半生最出色的作品就是有一个好儿子,唱唱就说,你们为我骄傲,也要让我为父母自豪呀!我明白儿子是要我重振精神,续写人生的新篇章,心里于是就有了压力。
也许是二十多年从教落下的职业病吧,总是喜欢和人家聊教育孩子的话题。真的,孩子是我们民族的希望,为了民族的将来,为了自己,多考虑怎样做一个合格的家长吧!
孩子的成长过程其实也是我这个父亲的成长过程。能和自己的孩子一起成长不是丑事,相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呢。
孩子,愿你的一生如你自己所愿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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