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年轻的时候，并不觉得那些早晨会让回忆悠长而遥远，过了这些年，俗尘万斛，人事两茫茫，如白衣苍狗，已面目全非。偶尔，或是风轻云淡的早晨，或是碧乐玄天的夤夜，会记起那一个个遥远的早晨、、

、、、夜尤未央，群星黯昧。多少个这样的早晨，我已来到山脚下，有时群鸟也微开始早晨的鸣叫，泛白的天幕和玄色的山石构成古拙而庄矜肃穆的轮廓，形态万千的树柯枝槎枒，像太古时代的怪兽盘踞着，森然凝重。有时到一些地方，隐然有泉水的呜咽，注入水洼里，细细听来，如怨如泣。如果是在身旁，泉水跳跃在石块间，有冰崩玉碎的晶莹。

如果在夏秋季节，偶尔会遇上雾。那时山中的流岚像轻纱层层自天而下，微风吹起褶皱，拂在受惯了柏油路尘烟的脸，悠远而神秘。透过轻纱天地一片缥缈混沌，晃在梦中。草地上还会结着露珠，有时已轻轻的滑落，悄无声息得隐没在土层中，有一种稍纵即逝的美。那样的雾，飘忽的幽光笼罩着薄寒，复杂的让人难以理喻，又简单的如同空无，朦胧而又清远。心中的悸动与尘世对立的梦幻在发酵。、、、时间流动的声音听得见，时快时缓，甚至倒流？感觉到无比充实，又无比凄凉寂寞，既安宁又焦躁，唯恐着恒在而又无常的美会像露水一样隐逝。少年柔弱的心，也许在那时便悄悄潜伏下神秘的忧愁。

稍晚一点的山中，有群鸟的聒噪，有时如急弦跳珠，有时像钢锯，一声声单调而厚重，似乎在锯着这无比厚实的寂静、、、种种声音交加，如璎珞环佩相衔，不激不利，徐急有致、、

如果不是年少轻狂，也许会觉得连人的存在也是多余的。

有时走累了，会在水潭边的石块上坐下休憩，看远处的山。看久了，会觉得山是阅尽沧桑的仁厚的长者。多年以后回忆，仍觉得那种感觉无可言说，只是不自觉的想起那句“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