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是倒过来的天
1
南送给我二十片安眠药，白色的，小小的。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
她归来。
北方某城镇的夜晚，苍穹已经黑得如同瞎子的眼，疏星，月昏暗。夏末秋初的风突然吹向破旧的站台，彩旗哗哗翻卷，南的棉布裙也迅速摇摆。
张张口，大量大量的细沙倾泻，封堵住喉咙。
于是，一切都变成停格的电影画面。
2
去街边吃热混沌，然后牵着手盲目行数时，南最终进附近不打烊的超市买东西。
倚靠墙壁，把她沉重且灰尘弥漫的包囊抱于胸前，我的头便低低，低低地垂落。
梦中出现幼年的南，又胖又圆，冲我欢快的乐道：“辰，看我的刀，我的刀。”拔鞘刹那，光芒异常灿烂。
仓皇惊醒，见南安静的坐在自己身旁，仰首望空，修长惨白的指缝间夹支香烟，火焰忽明忽灭。
南的脚底，塑料袋内装满巧克力，苹果，矿泉水，纸巾，杂志，油笔，书本……
我们回家。
3
南的房屋位于荒凉的马路畔，和我的相邻。周围充斥陈楼枯树，乌鸦总扇动翅膀掠过，诅咒搬嘶鸣。
据说，这要拆迁。
南肯定很难受很难受。
南原本拥有幸福的生活，可十八岁的时候南爸妈双双遭遇车祸，逝世。南就孤单并孤傲的生存。
她经常在凌晨赤足不休息地踱步，像只郁闷的雌狮，木板踩得“咯吱”作响，还经常连续暴吃冰激凌猛喝咖啡……
节拍全紊乱，宛若庸者弹奏的钢琴，迷幻而颠倒。
廊里，什么剧烈折腾着。
泛黄的灯乍亮。
拐角处，半裸的男女保持刚才暧昧美好的姿势对峙，衣服如花盛绽。
男的短发，容貌无楞无框的模糊平凡，穿皮鞋。
女的妖娆。
“南……”他启龟裂的嘴唇，僵硬挤个微笑，唤我的朋友。
神态闪烁。
南无语，，默默擦他宽敞却十分湿润的肩膀离开。
4
我需解释清楚，喊南的男人叫辰，与我同名。
南喜欢辰。
辰不喜欢南。
南似乎未放弃喜欢辰。
辰彻底放弃喜欢南。
就这么简单。
5
八月。我将南从警察局带走。她酗酒闹事。
狠狠抽她巴掌，娇丽的脸庞立即肿胀酡红。南宛如猫咪蜷缩床侧，用浓密松散的青丝遮掩五官。
我玉山颓丧。
窗外，夕阳缓慢陨坠。
南屈膝跪地，俯腰，轻柔地抚摸我眸目。
她贝齿颤抖，仿佛在说话。
可我听不到。
真的听不到。
6
少年的南，瘦弱阴淡，冲激情做爱的辰欢快乐道：“辰，看我的刀，我的刀。”拔鞘刹那，光芒异常灿烂。
辰的瞳孔骤然凝固。
7
辰撞死了南的爸妈，畏罪逃跑。
辰的女人告诉南。
南选择谋杀辰。
8
南的门洞开着。
芬芳的血腥味扑鼻。
她匍匐。
躯壳让绯红粘稠液体泡得鲜艳刺目。皓腕割的零碎，肌肤狰狞，像团团堆堆散败的柳絮。
她眉宇悠远深邃。
她爱辰。
辰就是我。
9
心脏被阵阵仿若洪潮的悲伤牢牢覆盖。
汹涌，澎湃。
不是浪，是泪海。
灭顶吞噬掉我。
10
海是倒过来的天。
南，你曾答应我，陪我看海。
（文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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