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行:
收你来信,得你近况,不胜欢喜。今日无聊,勉涂一札,以为回答。
愚兄度日,境况亦虞,日日有幼弟相扰,未可远行,昔日计划,多有搁浅。或困屋卧床,或移足小走。又乃,屋小巷窄,长日难见天日。日子可谓枯躁。
然如君所言,人生光阴,忽忽逝者可如白驹过隙,无非数十年耳——此所谓人生者。而我辈今日之困顿,譬如浩浩大漠中行人,譬如洋洋沧海里孤舟。此间,必是时时须忍受、须煎熬,此所谓生活,乃怠怠可如蜗牛越山。人生与生活,正乃宏观与微观之别也。二月酷烈,六旬苦日,终是人生一遭,生活一站。与其日日烦怨,莫若痛快若饮。
故耳,我以看书为乐,以涂墨为乐,以着字为乐,以走笔为乐。看书以忘其所困,涂墨以遣其所乏;着字以现我脑中昔日所想小说,走笔以录我怀里今时所札散文。不求成集成录。偶有灵感丢失,亦不去深责。
如此度日定然依旧会多有怨懑,然存了此心,便可随时化解,依旧可爱花草虫鱼、清风明月。
我亦每每要至子午方睡,或因看书,或因思冥。所幸深圳天气,实在可爱,每至夜晚多有大雨,因我临窗而睡,是以每夜倒可以卧澜听雨,又加之窗处深巷,大雨滂沱,仰头所望,灯昏黯然,凄凄照雨,屋天相际,雨线迎然而下,猛猛欲扑。悠然心会,颇得神韵。一日,又是卧听雨打窗篷,或急或缓,或猛或轻,间错交落,有若鼓点。又有檐台溅珠,点滴湿面,清凉温润。时夜阑天寂,偶过行人,轻打油伞,或匆匆而过,脚声满巷而愈觉寂静;或徐徐缓行,身姿婆娑,恍然戴望舒所描《雨巷》也,顿感夜之所美。忽然有想起陆游诗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心间大喜,久难入睡,然我宁此乐也。
生活不过如此。
一任
零八七月十七
附念行纸:
长日无俚,日日对屏枯坐,如烟如雾如梦,虚度浮生。有友无在近处,有好侈以把玩,以至颓废似无业游人。尚幸有书可读,有墨可泼,有小说得以架构。然独思之苦,唯自知其中三味。
夏日难以消署,每日捱至月近中天方肯入睡。而起床之时,日光满窗,人声鼎沸,一日之计,索然寡味。我尝想人生光阴,真如风散如斯,该是大悲哀吧。
只有野兽和神仙喜爱孤独,这话近来信了。而我复又想,于众人之中又如何,喧嚣更是难挡,或许莫如此时此地可爱。现今的生活该是自己期许的,再不该有所奢望了。我能做的和必须做的是适应,适应这以及将来种种未知的生活,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有近日的烦怨。
久未相见,君无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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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不洗澡,两月不洗头,三旬不洗脚,四周不洗脸,五天不刷牙。怡然以为乐,自号邋遢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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