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个未解的秘密,而我的生与死的旋律也是。
每一条生命都是一个难解的秘密。这个秘密里包含着无穷的细小的秘密,这些细小的秘密有时流淌成风光旖旎的涓涓小溪,清澈见底,有鱼翔飞;可某些时候,这些秘密就将我的胸膛所有出口给堵住了,或者,我直接在星夜的辉光里独自行走,满眼的火光在平静的湖面映成焰火的冷静图画。可它们不能成为语言,不能在语言的完整结构里,获得准确而精美的体现。
我活着,我就想在我的感受中,那复杂的、日夜喧腾的音乐和绘画,那些雕塑活动时清淡的投影,这些事物的影响,在我深夜的宁静的梦幻中所激生的游动的思维,那种白日梦倒卧在我疲惫的工作的间隙,如精灵的招手,欲吐又咽的嗫嚅,真是时刻引诱我去沉浸其中,单凭着一己之力,四通八达它那新奇的密域、非凡的宇宙;这幻梦的流波时刻在我的深处旋转,我屈服于它的激情四溢的旋动,从来未曾静止。
我活在两个世界里,我为两个世界拨付时间的投资,为的是进人另外一个无法预料的世界。
剖开世俗的两张面孔看,如果足够冷静的话,它们在我面前就像蜡质的面具:一张是油滑的,鄙俗的,真切的,它不愿意自己谈及自己,也不愿意在人前过分地暴露;另一张是骄傲的,莽撞的,虚伪的,他以各种高雅的彩色布条粘贴自己,以各种娴熟的交际思想日夜供奉,反复涂抹,坚定一种表面的超尘脱俗,不停地谈说高尚和完美的思想,谈说古往今来的人格境界,简直将自己慕为人间的楷模或者至少是其中最优秀的追随者,呈现者。
我愿意将自己当成一个秘密,一个泉眼。一个语言的自制者,是一个十分成熟的密探,他跳跃在所有心语的发明者的工作台上,而不是埋在那些应该被废弃的纸篓里。围绕着那些心语的新叶柔花,那些初次面世的香甜面包,它们的芬芳随风而逝,被时间的冻结得硬邦邦,而,不再为我的眼光所注意,尽管内里还保持着新鲜时富于弹性的松软,可在我的浮掠中,早已近于风干了。
领悟世界的方式是音乐性的,而呈现世界的方式则必须图像化。
通过语言的旋律构造句子,因而,领悟世界,无论是逻辑的还是直接感情的,应是音乐的旋律带着整个灵魂的柔和感应来触摸事物的整体,世界矗立在我的面前,它一定是一首流动的欢快的乐曲,谐调复调在虚静的境地里优美地编排织造。那是一种何等满足的凝神而视,那是一种幸福的时刻,心驰神荡的激情放纵,自由的狂放时刻。
通过抽象的、形式的语言,人亲近于图像的理解。在理解的呈示中,图像的表达是最快的,也是最复杂的。能复杂到什么程度?一如我们漫不经心的一瞥所包容的远景,所有的事物在无穷的角度里表达自身。图像的重叠和联合,它们所唤起的感情的深邃和弥繁,犹如失恋时的漫长回味,连续沉积累成的足以将一个理智的人完全击倒,或者,使之变得癫狂的感情的能量。那样的文字,我们会迅即地感应,但更多的时候是深沉地感应,它超出了语言表面的抽象性质,而在万象的浮动中,语言本身揭开了它的伪装的帘幕,而将人送入图像和意义的大海汪洋。
我表达出了我在宁静中的感悟,而你迎面这一场冷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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