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有一段不算短的柏油路,虽然是立秋时分了,但正午的骄阳还是晒的那黑黝黝的路面不断地渗出柏油来。手搭凉棚向眼前方一条缓坡上望去,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些刻有一两个如乒乓球大小的黑点在慢慢的移动。路上稀少的车辆,看来今天又地走路回家了。
背着个大包在闷热的中午里行走并不是一件愉悦的事,身旁偶尔有飞驰而过的摩托声,震响着它的高音喇叭“嘟”地一下从身旁闪过,我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它迅速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了。其实心里后悔为啥不早点招下手让人家停下来呢,也许顺路会载我一截呀。于是在这条回家的路上经常也就有了这样的懊悔,但等到再有车经过时还是低着头自己走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心存慈悲善良的好心人主动停下来,我就可以搭上一段顺风车了,坐在后座上的我虽被吹的缩短了脖子,一路颠簸到家时一头一脸的灰,但心里却因那份温暖而异常兴奋。
这一路上的车很少,路旁的草丛里有蜥蜴抬着头不停的摇着尾巴望着我。它身上和土的颜色相似,这也是它为了保护自己而特有的功能。腹部是红色的翘起的尾巴像是透明似的通红。由于它长的有些像蛇很多人怕它,可能是见的多并且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的缘因,反而觉的这敏捷的小动物蛮可爱的。也就立在那和它对视起来,但最终我还是败下阵来,汗滴落在眼睛里涩涩的站着不动的双脚像是要陷进柏油里了一样,懒得理它一挥手吓的它也突地不见了。
越往前走越觉的肩上的背包像是要勒进肉里了,双脚也像是灌满了铅,想到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胃里也跟着闹腾起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只有两旁一望无际的芨芨草仍在暖风中潇洒的摆动着它飘扬的花絮。这哪怕能有一条小水渠也好叫人有一丝凉爽,有停下来休憩一会的理由啊。
顶着烈日,此刻已有些焦燥的我边走边不停的向后张望起来,真希望能有辆车经过。就在我左顾右盼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吆喝和叮铃噹啷的声音,慢慢的走近看是一位哈萨克族老大爷赶着驴车拉着两捆芨芨草从坡下走来。此时又累又饿顾不得在矜持的我,立在路旁等到驴车快到时大喊到“老大爷搭你的车上连队可以吗?”。这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可能早就看到我像是迎接外宾似的立在那里就是想要搭车的,所以在不远的地方就开始拉动缰绳吆喝驴慢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破旧的驴车,可能是年成太久的缘故有几块木板已经不太完整了,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那种惨白惨白的颜色,像是从时间的河流里冲刷打捞起来的一样。在这白色木板车的前方放着一朵盛开的图腾,那是老人的坐垫这车上唯一豪华的装饰了。他伸出一双结满老茧粗糙的手将我拉上车,顺手拽过那漂亮的座垫让我坐上,说是他女儿才绣给他的。我更不好意思在麻烦人家了:“说没关系我坐在草上就可以了”。在他的一在坚持下实在拒绝不了一个老人的好意,违心的坐在那松软绣着漂亮图腾的坐垫上,看着老人有些破损的裤子在那白色的木板上磨擦出更深的毛边时,心里涌动的不禁是感动。
老人懂一些汉话在路上和老人边比划边说倒也可以交流。我知道他有六个孩子四个男孩和三个女孩,说男孩子时他比了一下是高高的,说女孩子时他给我指指路边开的一朵朵盛开的小花,我说是三个漂亮的女儿,老人于是就咧开掉了牙的嘴爽朗的大声笑起来。
他五个孩子在外面上大学,只有最小的女儿留在团里在教音乐,可能也是想照顾日渐衰老的父母。他割的芨芨草扎成扫把卖了钱就给孩子寄过去,他每天都要去割那些芨芨草,只是现在走的路越来越远了,芨芨草也越来越少了。我比划着说那孩子上学怎么办,他抬抬下巴。原来老人山上有放养的羊群那是他和孩子的全部希望。开朗热情的性格让他能乐观的看待一切,说到高兴时老人还唱起了欢快的哈萨克族民歌,用手在胸前比划着像是弹起了冬不拉。驴车走的很慢老人不时的吆喝两声,我也没有催就这样一路叮铃噹啷的像是准备把月亮都吵醒似的。
下车时我从背包里掏出两包糖放在老人车上但他执意不要,我指下我的心,指指他的心又指了指门前的花,告诉他我的心,他的心和他女儿的心都一样的。我和他女儿都有一个勤劳善良的好父亲,老人似乎明白些了,接了过去,笑着点了点了头转身跳上驴车走了。我目送着老人向太阳将要落下的地方走去。此时的阳光没有了先前的毒辣柔和了许多。还要在走过一个连队,老人才能到家,那时的太阳肯定会为老人送去晚霞中最美的云彩。
这些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现在街头小巷到处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车,在也不会为没有车而步行回家了。但那段路上曾留给我的感动和那些肯停下车来载我一截的好心人与那位老人一样,在今天静静的坐下时一件件浮现在我面前,依然带着曾经笑容和感动绽放在我记忆的深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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