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闲下来上一个多月的课,而且是在国内著名的学府,实在有点受宠若惊。尽管不是自己花钱,也觉得心疼。毕竟离开课堂二十多年再回炉,总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至于课的内容,每门课的名称都大的吓人,可实在的内容却空的升天。还要美其名曰“老师只是做菜的,是否能变成营养,还要看你是否能消化。”这也许是对的,消化的过程也许痛苦也许甜蜜,如同生孩子或者大便。谁知道痛苦以后的结果是什么。当然回去以后给领导的汇报里是绝对不能这样说的。
同学里有老板,有中层,也有个体户,但似乎没几个大款,至少没有一个表现出大款挥金如土的豪气来。于是,大家还是各自掏腰包出了班费。在这个过程中,没人表现的比别人更小气,也没人问是否能够开发票报销。于是掌管钱的人,也就有了理由,可以更大方一些—花完了省事,剩下才麻烦呢。至于花钱的办法,似乎除了吃饭就是唱k,一个个红着脖子,直着嗓子干嚎,全没了领导和淑女的风雅。也许大家都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来表现一些返璞归真吧。
不过,还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多。于是就转校园。学校甬道两边都是卖东西的小摊,很多摊主就卖自己用过的东西,有书,有电器,也有日用品。这里没工商人员来收费,也没有城管人员追着跑,也算一块世外桃源吧。价钱也算公道,看来这些天之娇子们不仅学到了理论,而且立即就开始实践了。花10元钱买了两本,心中有微微的喜悦和诧异。这么巧,其中有一本久觅不得的。打开来,读一行而喜爱,因此而喜悦。迟一步,早一步,都不会是它。如此这般,不仅诧异,简直是缘分。
楼前有一片向日葵,如今已经脸大如盘,沉甸甸的垂下头来,不再向日。突然纳闷,这不向日的,还能叫向日葵吗?也许人生也是这样,年轻时高昂着头向着希望,成熟时就只能低沉头看大地了。又想起一篇文章,说向日葵并不是真的愿意照太阳,而是花盘后的一种化学物质因为遇到太阳就会分解,所以只能总躲在阳光后面。这大概也是一种解释吧。如同“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其实也等于“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完全是一个道理。
真的空闲了,知道这世界离开谁都一样的转动。电话极少,几乎等于没有。觉得似乎是自己把自己丢了。岁月日次宁静,仿佛清风吹过草穗。于是就一个人逛街。一个半大的老头子,急匆匆的走上两个小时,究竟是散步呢,还是锻炼?不过这也许就是逛的本意。二十多年前呆过的城市,如同二十多年前的朋友,乍一见面,还真不敢相认呢。就说眼前的这具躯体,尽管每天每时都在陪伴自己,可自己真的了解他吗?
阴沉的日子,也不愿呆在屋子里消磨时光。路上突然赶上一阵瓢泼大雨,躲在人家屋檐下等了一个小时。看看天色渐晚,相信一定不会有人送饭来。撒开大步,冒雨回去,路上的积水没过了腿肚子。边跑边想起龙应台判断发达国家的标准就是一句话看雨后的街道。看来按这个标准这繁华的都市一定仍处在发展中阶段。到宿舍已经是彻底的落汤鸡,匆匆洗涮完毕,一个人喝了二两二锅头,多吃了几片生姜,当时就觉得有点武松在打虎前的气概。且第二天居然没有感冒,于是乎,似乎找到了一丝当年雨中上学的感觉。
奥运会就要开幕了,溜达到鸟巢附近,可自己并不是能够歇息鸟窝的小鸟,只能远远的一睹为快,也算近距离接触奥运了吧。然而鸟巢的辉煌,仍难掩大树下的尘垢。四周的建筑垃圾和需要整理的工程,还留有很多死角。就是负责指挥交通的大妈和负责清扫的大嫂,尽管俩人模样不错,也一定不能上电视,就是她们拉的家常也不符合主旋律的要求,除非是碰上别有用心的外国记者,别人也不会报道的。本来吗,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除非由上帝来做。
向晚时分,坐在整理的颇整洁的社区绿地长椅上,翻看阿城的《威尼斯日记》,给人一种干净,安谧而隽永的深沉。“就要离开威尼斯了,瑞雅尔多桥下的一条船上,有个老人在唱歌,高音,面容像极了列奥纳多·达·芬奇的自画像,一曲才歇,桥上和两岸掌声雷动,总有几千人吧,小船却独自沿运河向南漂去了。”书看完了,合上,面朝天空躺下来,闭上眼,半梦半醒,不动也不想。这个季节一阵罕见的凉爽吹过周身,觉得这具沉重的躯体似乎也在随风荡漾,如同阿城笔下威尼斯河里的一条小船。也许这样时间久了,会忘记呼吸吧。
一个少妇带着三四岁的女儿,追逐一只蝴蝶。跳跃的身影,嬉闹的笑声,分不清是人追蝴蝶,还是蝴蝶追人。妈妈抓住短暂的空闲,在教女儿念唐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时而夹杂着小天使稚嫩的回声。我简直痛恨自己占据了这样一方圣地,生怕自己妨碍这天堂的景象,突然像草尖的蝴蝶一样受到惊吓而飞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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