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季了吗，一阵明显的凉意惊醒一段模糊的梦境。随手拉过一条本来被枕着的毛巾被。床的一侧传来妻均匀的鼾声，想想真的已经立秋了。

朦朦胧胧的躺着，睡意已走了大半。不用侧耳，就可分辨阵阵悠扬的秋虫的合唱，颤颤的，瑟瑟着，不知道如果让这世上最高明的音乐家来听这合唱，是否能破译这其中的主题，理解这群主角的思想？究竟是歌颂秋天纯情浪漫的浅唱低吟，还是饱含害怕冬日刺骨严寒的哀号悲鸣。

轻薄的窗纱遮不住窗外银色海洋，一样尽情挥洒过来。这无垠的月色，一如春夏的宁静，看不出季节变化而有什么不同。也许将来科技发达了，能够化验出来秋月与春光的成分，究竟是喜悦还是忧思。看着一轮玉盘沉静的一动不动，如同这沉寂的日子。可不多时便从一个窗棂移到了另一个，才体会俗话的时光如梭，月光也如此匆匆。

都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这一年里自己收获了些什么呢？飘香的稻穗已远离了很久，再无缘参与收获了。金黄的玉米倒是看见也吃过了，不过是人家煮熟以后花钱买来的一刻快感，记忆里那一颗颗高大的秸秆都没了鲜活的模样。成垛的秋草已用不着积累，也许如今的牛羊都不再吃这粗饲料了吧。满地的落叶，失却了点火做饭的功能，成了徒让清洁工们烦恼的垃圾。面对这秋天，如果说还可以有所收获的话，倒也可点出几样：灿烂的秋色一样铺展在每个角落，只要愿意就可尽量藏在心头。头顶的白云一样映照秋日的余晖，只要抬头望一下，还可给你一番飘渺的感动。顺便免费享受的还有远处的青山和小河，只是你要抽出相当的时间和心情。

都说秋天是总结的日子，一年就要过去了，真有什么值得总结的吗？日子依旧，时间依旧，节奏依旧，不过是又重复了三百多次而已。人事依然，家庭依然，脚步依然，一切平淡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脸上多了几丝苍茫，心底多了几声叹息，也是需要在心静的时候才能抚摸到的。

中国话怎么说都对。只问耕耘不管收获是一种潇洒，有播种就有收获也是一种期待。仔细检点一年来的记忆，似乎更多的是留存的对那片属于自己的绿色的映像。

有了前一年的经验，今年的绿色更让人留恋了。十几条脆生生的黄瓜，带给牙齿的清脆至今口齿留香。摘了一回又一回的辣椒，留在舌尖的岂止是麻麻辣辣的刺激。炒了一顿又一顿的韭菜，尽管还是那一小撮，可仔细分辨每根叶片的宽度已增加了不少。就算那可怜的几串葡萄，不要品尝她的滋味，就是看着从毛茸茸的青涩变成紫如珍珠的宝玉，已经让人流连，又岂是金钱买来的高贵所能替代了的？还有这一丛不停散发清新的薄荷，在你感叹她顽强生命力的同时，真的也曾让心底的烦恼清醒了许多。加上这不断飞进飞出的呢喃的燕子，已经从当初的夫妻两个变成了一家六口，它们也该留下了不少对这片绿色家园的印记吧。

一次和外甥谈起写作文的真实性时，谈到观察的重要性。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每一片叶子都是不一样的。人类科技再发达，可谁能人为造出一片仿真的叶子呢？就是这一小片的绿地制造的氧气如果交给人类完成，也要一个规模不小的工厂花费不菲代价才能完成。这是否也能算作一份播种后无意的收获呢？

检点一年记忆的陈珂，多少东西早已模糊难辨，倒是泥土的芳香还在萦绕，耕耘的细节依然生动，等待的希望磨练了性情，收获的喜悦胜过劳作的艰辛。想起叶芝的一段诗：我要动身前去/去那湖心的茵岛/用泥土和树枝/结一座小小的茅庐/我要种九行豆畦/搭一个蜜蜂的窝巢/然后独隐在蜂吟的深处。……那该是一种多么超脱的生活！

也许绿岛很遥远，也许蜜蜂就不必了，因为这里就有一片世外桃源，她就在你的身边，你早就已经拥有了。面对土地，曾经坦然和真诚过。面对生活，曾经激情和感动过。面对生命，曾经感悟和沉思过。所以，面对流逝的每一天的每一个瞬间，就会感动而灿烂。

妻翻个身，继续着匀长的鼾声。月转个脸，再看已藏在前楼的暗影里了。也许不必为月的西沉而哀叹，太阳不是就要升起来了吗？在这就要到来的新的一天里，自己也该有所变化了，趁着这初秋的凉爽和惬意。

-全文完-